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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实说,在打下359的时候,作为幸存者,我是有一种短时的兴奋的。
是呀,在最公允的机遇下,我活了下来,并且证明了我自己‐‐不是一个可怜虫。
可是现在,我又在心里可怕地嘲弄自己,咒骂自己:你是一个多么自私的人!
此刻,我的脸上似乎又有了当初老张叔叔扇我那一耳光的感觉。
我恍恍惚惚地从阵地这头转到那头,一点也不在乎此时正从我头顶上呜呜飞过的弹丸。
士兵们在按我的命令清理战场。
尽管他们摆弄着那些缴获的高机、重机、六0炮、火箭筒和那成箱的弹药向我炫耀,可我一点兴趣也没有。
有个小战士从重机枪里拖出一长链子弹,足有五六百发,他像波罗的海舰队水兵似地把那排满子弹的弹链交叉着披挂在身上,那子弹坠得他走起路来摇摇晃晃,只得打开枪刺,用冲锋枪拄在地上走路。
可我一声训斥,把他弄得好不伤心,只得扔掉了弹链。
我也不知道我当时哪来那么大的脾气。
军工上来了,运来了弹药和食品。
我对他们一次送来这许多牛肉和水果罐头颇觉不解。
他们说这是团里送给我们过节的。
我这才记起要过春节了。
唔,我们得在阵地上过节,在另一种&ldo;鞭炮&rdo;声中过节。
我怪诞地笑了。
我对军工送来那许多五六式普通弹不满,说没有必要,越南人在阵地上留下的弹药遍地都是。
是呵,共产党国家的轻武器口径都是一样的‐‐762毫米。
可是军工回答:上级有规定,缴获的弹药不要随便打掉,要当战利品上交。
我只好笑笑,又是&ldo;雷场上的相思树&rdo;。
军工下阵地时,带走了伤员和烈士。
在抬默涛遗体的时候,一个军工试图取了默涛手上仍紧攥着的吉他琴颈,我火了,一把搡开了他。
我上去努力把他那只已经僵硬的胳膊放到他的胸口上,以便遮住那骇人的血窟窿。
可是担架没抬出多远,那只手又耷拉下来,手上的琴颈也同时落在地上。
两个军工同时停住了脚步,看看那残琴,又看看我。
我朝他俩挥挥手,他俩这才继续朝山下走去。
也就是在这一瞬间,我被军工打动了。
望着他们的背影,我甚至觉得他们比担架上躺着的人更让人动心。
是呵,死,不是死者的不幸,而是生者的不幸。
忘却了死亡的压力,像欣赏世界最普通的现象那样来考察战争,你会发现,战争的确创造了许许多多的奇迹。
在一个人身上那些也许一辈子被埋没的精神、品德统统在那一瞬间闪射出来,那灿烂的火焰照得人睁不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