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我们从上次开始。”

&esp;&esp;“……之前和你说过，这并不是我法，全凭心意。

也只有她望着镜中的自己。

&esp;&esp;而镜中的她并不美。

她无法忽视身上层层迭迭的赘肉和即使尽力妩媚也显得俗气的五官，莫怜忽然将自己重重向镜子上砸去，恨不得要把自己摔得四分五裂。

&esp;&esp;她没能像那些瓷盘一样碎裂一地。

留下的只有丑陋臃肿的她。

&esp;&esp;莫怜正蜷缩在地上呆呆地看着镜中的自己流泪，忽然跑出去，冲到卫生间，扣开喉咙。

对着马桶干呕。

&esp;&esp;她从那一天开始催吐。

&esp;&esp;一并伴随着她逐渐瘦削下去的身体的，还有她父母越来越摇摇欲坠的关系。

两人或许在她高考之后就会离婚吧，莫怜竟有些释然地想。

&esp;&esp;她父亲情绪仍不稳定，只不过她已然将痛苦视作习惯。

纵使外面哭骂嘶嚎，她都能坐在书桌前，心如止水地写完一张地理试卷。

再在他们分道扬镳之后，面无表情地出来收拾一地残局。

&esp;&esp;一切都会结束的。

她心想，等到高考以后，她离开这里，一切都会结束的。

&esp;&esp;她17岁那年的冬天，是个非常冷的冬天。

&esp;&esp;莫怜从学校回到家，冬天天黑得早，她摁亮客厅的灯，母亲坐在沙发上，正盯着她看。

&esp;&esp;地板上一片狼藉，看来在她回来之前，这里已经爆发过一场战争。

&esp;&esp;莫怜默默将书包放下来，转身去拿扫帚。

母亲忽然开口叫住她：“不用了。”

&esp;&esp;“我们晚上出去住。

我带你离开你爸。”

她母亲的声音带着一股深深的疲倦。

&esp;&esp;诸如此类的话，莫怜听过不止一遍。

她垂着头，半晌后，点了点头。

&esp;&esp;她背着书包坐上母亲的车。

副驾驶座的右后视镜中，城市的灯光飞掠而过。

莫怜沉默地抱着书包，盯着后视镜发呆。

&esp;&esp;母亲还在她耳边念：“这日子真是过不下去……过不下去了！”

说着，一掌重重拍在方向盘上，吓得莫怜浑身一抖，随即把自己缩得更小了。

&esp;&esp;她母亲一脚刹车，将车停在高架桥上，趴在方向盘上痛哭，一下一下锤着车前面板。

&esp;&esp;莫怜缩在一边，内心默默祈愿，等待母亲情绪恢复过来继续开车。

&esp;&esp;“都是因为你！”

母亲突然朝着她大吼，“你为什么不能争气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