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转头时，妇人的眼神却定定看向那办公桌边，并肩而立的少年少女。

纪司予不知何时走到卓青身边，冰冷眼神，望向那纸晕开墨渍的道歉信。

他们谁也没有说话，笔尖久久停留在那个句号，执笔的手微微发着抖。

‐‐&ldo;不用写了。

&rdo;

数秒后，纪司予从她手中抽出那支笔，随手一扔，准确无误地，命中一旁的垃圾篓。

一声闷响。

办公室里，所有人的心几乎都伴着这声而往下一沉。

&ldo;是谁让你写的？&rdo;

&ldo;……&rdo;

&ldo;不用怕，你告诉我，&rdo;他竭力压抑着怒气，沙哑的嗓音，竟隐约蕴藉出三分温柔意蕴，&ldo;这封道歉信写给谁的？&rdo;

但很显然，这个问题的答案，他在来之前已经提前知道，此刻不过是明知故问，给在场那几个气势汹汹的&ldo;同学&rdo;，敲响一记警钟。

卓青没有正面回答。

抬头看他时，这双眼通红的女孩，只是问了句：&ldo;所以，他们说我妈妈是臭虫，纪司予，我打了她们，我做错了吗？&rdo;

&ldo;我已经忍过无数次了，可我的声音太小了，她们一个人一句，我听起来才像是没底气的人，所以我打了她们，我做错了吗？&rdo;

谁不想体面的站上道德制高点。

谁不想一句&ldo;住嘴&rdo;就让所有人闭嘴。

可她只有孤零零的拳头，单薄的一双手。

她心里最柔软的名字，头破血流也要出人头地的原因，她不想让那个名字被当做脏兮兮的臭虫，所以，就成了别人眼中的坏孩子吗？

怎么能这么不公平呢？

她把那张道歉信攥成一团。

反反复复，只是想要知道一个对与错的答案。

而他伸手，纤细五指，轻轻抵住她狼狈到布满泪痕的脸颊。

她不再躲了。

她只是一点不敢移开目光，犹如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般看向他。

&ldo;你妈妈是个非常非常善良朴实的人，就像你一样，是很温柔的人。

&rdo;

他说。

&ldo;……！

&rdo;

&ldo;所以你没有做错，我就是你的证人。

&rdo;

满室寂静。

他却竟笑，双凤眼寒意陡现，慈悲不再，只剩阴戾。

&ldo;是谁欺负你，我就一百遍地帮你欺负回去，把他们的嘴缝起来，让撒谎骂人的孩子，吞一千根针，你说怎么样……阿青？&rdo;

该怎么形容那种感觉呢。

每个人都在说，【去给我道歉】【别得了便宜还卖乖】【想当个好孩子就去反省】，她是千夫所指的怪物，是违背人世规则的笨蛋，毫无尊严的臭虫，因为她穷，她身份见不得人，她不配被尊重。

可是他说，阿青，你和你妈妈一样，是非常温柔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