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打断他：&ldo;路线上不是还标了鹅头沙坡子吗？不去吗？&rdo;

叶流西竖起耳朵。

&ldo;路线是老的，那个地方，现在我们已经不去了……&rdo;

又有人插嘴：&ldo;嗐，你不知道黑色山茶啊？死了十八个人呢，多晦气！

&rdo;

说话的居然是肥唐，真是孜孜不倦，以败坏昌东为己任。

领队解释：&ldo;鹅头沙坡子呢，出了黑色山茶那件事之后，已经废掉了。

&rdo;

听到&ldo;黑色山茶&rdo;几个字，有几个人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是不是刮大沙暴那个地方？

‐‐好恐怖啊，听说是近几年沙漠探险死亡人数最多，那里是不是特别险啊？

‐‐那个领队好过分啊，这不是害人吗？他是不是想自杀，所以拉别人一起死啊？

领队说：&ldo;险倒是不险，你们知道那为什么叫鹅头沙坡子吗，这由来很少有人知道‐‐因为那里有个很醒目的沙丘，形状像鹅头，甚至鹅瘤都有，知道这说明了什么吗？&rdo;

那些人胡猜一气，甚至有人答说&ldo;说明了大自然的鬼斧神工&rdo;。

叶流西嗤之以鼻：沙漠里的沙丘如果能长期保持一个形状，那只能说明……

她脑子里忽然有一线亮光闪过。

领队给队友做普及：&ldo;说明了那里是沙漠中很少有的安全避风区，其实那个领队把人带去扎营，是没什么过失的，他就是运气不好，遇到那种级别的沙暴……这件事之所以最后闹那么大，是因为山茶的微博……&rdo;

&ldo;全队的人都不同意去鹅头沙坡子，说明这场天灾是完全可以躲过去的，但领队坚持己见，否则那些人也不会死……&rdo;

说到这，耳畔忽然汽车引擎声大作，尾气混着土尘，喷了这边一头一脸，再然后，一辆车绝尘而去。

肥唐第一个跳起来大叫：&ldo;谁啊这是！

这还有没有素质……哎，西姐，西姐你去哪啊？&rdo;

第14章玉门

出了矿区，周围安静地让人想怀疑人生。

车灯一直打住地上的车辙印，胎距比一般车要大，胎纹也独特，像凶悍的齿牙，延伸进灯光照不进的黑暗里。

开得急了，能听到沙粒溅飞在盘护板上的声音。

叶流西一只手把住方向盘，另一只手虚靠着，指头敲着节点哼歌。

被cd机熏陶惯了，听得都是戏，哼出来也都是唱曲‐‐

&ldo;良夜迢迢……我急急走荒郊……身轻不惮路途遥……&rdo;

这曲子唱调难，昆曲界素有&ldo;男怕夜奔，女怕思凡&rdo;的说法，有功底的人都未必能唱好，更别提叶流西这种的，调子一起，就不知道放飞到哪个山头了。

又只记得两三句词，翻来覆去哼，有时轻快，有时故意尾音拉长，像将死的人咽不了气。

车子还在开，轮胎一寸寸碾昌东走过的路，她听见自己哼：&ldo;身轻不惮路途遥……玉门关，鬼门关，披枷进关我……泪潸潸……&rdo;

突然反应过来，一个急刹车，车胎皮磨着砂砾地，硬推出去几米远。

静了几秒之后，她从副驾扔着的帆布包里摸出小笔记本，照例翻到最新一页，把刚哼的词记了上去。

记完，又默念了一遍。

这词苦大愁深，&ldo;披枷&rdo;这种事，古代才有吧，尾字都押韵，听起来……像口口传唱的歌谣。

‐‐

又开了约莫一个多小时，进入库姆塔格沙漠，巨大沙山的丘脊线流畅而又温柔，车子开上去，心里都有点不忍，觉得是糟践了老天手笔。

车身忽然沉了一下。

糟了，昌东怎么说来着，先降档，然后油门假松，再接着猛踩……

还没回忆完，发动机熄火，突突了两声，淹死在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