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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那怎么行呢?该尊重合著者,虽然资历浅,年轻。
老师也不该在学生稿面上改错。
我笑,说:改了的又不一定是错!
你改吧,我不在乎。
电脑里有完整的稿子。
他说:我恨那种人——不拿下属当回事。
痛恨。
我笑,你用那么大个词“痛恨”
,他痛恨所有仅仅由于年轻而优越的人。
他痛恨这优越感发作时对老年人生出的特有的宽容。
不认真的,大而化之的,浅浅敷衍,宽容的微笑中含着一个鬼脸。
就是我训才的笑,他痛恨。
我从来没有在他面前有过那种笑容,之前,之后,都没有。
至少我没意识到。
在我们都最落魄的时候,我诚恳地走到他的瓜棚前。
一直想到要去,却是一念之差中成行了。
挨了我爸爸一记耳光之后,他坐了三年正式监狱。
我爸爸那记耳光造成了他处境的奇怪恶化。
所有的控诉在那之前都是虚设,而我爸爸的举动使人看到愤怒有它真正的资格。
出狱时他少了一根手指,额角一块伤疤潜入发际。
他回到他母亲打槐花的地带。
他落生的那个村早就沉入一场非常生态的淹没中。
三年大饥俄,村舍空了,窗门过往着黑洞洞的风。
他跨着麦克·杰克逊的月球步伐,失重地遥遥朝它走。
逃荒的人多半没回来,或变成城里的浮游生物,或客死在郊外路上。
贺叔叔和某个逃奔出去的人对换了一个位置,漂浮归来。
他背着一个棉被包袱,还像军人打的被包一样方正,拄着根木棍回到这里。
他很瘦,很瘦。
是他自己要求回到老家去接受看管,改造的。
他要求得非常暴烈,得到了同意。
适逢造反派夺了省委的权,改叫“革命委员会”
,与“军管会”
一同做皇天后土,他们想到贺叔叔母亲曾经讨饭的地方,也就是贺叔叔参加八路军的地方。
那地方穷得著名。
著名的盐碱地,著名的乞丐。
那地方比哪个地方都能让著名的贺一骑脱胎换骨地改造,吃苦是可以尽他吃的。
我在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