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那时候她还不到十岁，但这话一听见就记到现在。

她当然知道自己姓什么‐‐两个姓都知道，毕竟妹妹成天提醒她，她和她不是一样的。

哪怕妹妹去哪她也跟着去哪，妹妹吃什么她也跟着吃什么，妹妹穿了什么颜色的裙子，她也会被佣人们套上同款不同色的裙子，然后推到妹妹旁边，和她并肩站着，听那些衣冠楚楚的男女客人用各种语言各种词句赞美她们‐‐她们还是不一样的。

她给妹妹过第四个生日的时候，听她许愿说，想要一只小猫。

当天下午就有一个纸盒子被送来，里面是一只活泼亲人的小白猫。

小猫有一对漂亮的鸳鸯眼，鼻子湿漉漉的，妹妹一伸手，它就&ldo;咪咪&rdo;地叫着，用脑袋去蹭她。

‐‐栩栩如生，甚至连呼吸体温都和真的猫一样。

很久之后，沐柯又回忆起那只小猫，她突然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被带到妹妹身边。

在那个时候，比起&ldo;想要一只小猫&rdo;来，&ldo;想要一个姐姐&rdo;的愿望，可要容易满足多了。

找不到活猫，还找不到活人吗？

两条小鱼吃完了鱼食，追着各自的尾巴游成了一个圈。

它们是货真价实的金鱼，活的，生物，不是靠纳米原子炉驱动的那种精密玩具。

在那个时候，这两条鱼大概抵得上一户中产阶级一年的收入。

所以妹妹把它们送给她的时候，沐柯连着问了好几遍‐‐真的是给自己的吗？

&ldo;当然啦，&rdo;妹妹不假思索地说完这三个字，停了停，又很快改口，&ldo;……也不能算是给你的，总之你先帮我养着，我以后再跟你要‐‐你可小心点，别弄死了。

&rdo;

当时沐柯没懂这番话的意思，她忙着把脸贴上鱼缸，瞪大眼睛看着轻纱似的鱼尾摇来摆去。

那天她是看着鱼缸睡着的，梦境模模糊糊的，好像有一层薄雾在眼前浮动；再仔细一看，薄雾里沥出了纤细的脉络，闪闪发光，恍然就是一页柔软的鱼尾。

沐柯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傍晚，白天结束了。

她有漂亮裙子和精美点心的童年也结束了。

养父母带着妹妹离开了这个星球，妹妹给她留了一段告别视频，依依不舍地说了很多，大意是‐‐&ldo;好好养鱼，别弄死了，等我回来就跟你要&rdo;。

‐‐沐柯盖好鱼食的盖子，用漏勺捞掉缸里吃剩的浮渣，又把脸贴到鱼缸上，和两条鱼互相瞪视。

不知道金鱼的寿命有多久。

不知道妹妹说的&ldo;回来&rdo;在什么时候。

如果在那之前‐‐

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沐柯看了看时间：快七点了，大概是当值的人进来准备早饭。

&ldo;一大早来喂鱼？就这么不放心吗？&rdo;小叶的声音。

&ldo;那肯定要好好照顾啊，&rdo;沐柯弯腰看着鱼缸说，&ldo;毕竟是我妹妹托付给我的，养死了怎么办？&rdo;

&ldo;你还真准备等你妹妹回来跟你要金鱼？&rdo;小叶笑了一声，&ldo;这话连冰箱都不会信。

&rdo;

沐柯站起身转过头，也朝他笑笑，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