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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施先生施亚平住在教学楼三楼的那个带尖顶的阁楼上,这是全桐镇最高的建筑。
原来这儿是钟楼,那口大钟在闹长毛时,被长毛拆了,铸了刀枪,后来钟楼被改造成学堂的库房并辟出了一个房间。
房间的墙上挂了一件有&ldo;洋龙会&rdo;标致的马甲,很醒目。
桐镇的&ldo;救火公会&rdo;也叫&ldo;洋龙会&rdo;,分布在全镇的各个区域,救火队员全部都是各行业自愿入会的义工,他们大都是富有公心的青壮年,施亚平也是。
阁楼中央有一扇直对着操场和校门的圆窗,也可眺望全镇,所以这儿是镇上最好的瞭望有无火险的地点。
施亚平双脚架在窗沿上,坐在暗中抽着烟,看着沉浸在苍茫暮色中的桐镇。
前几年镇南有一次大火,南边半片天都被映红了。
镇上的王木匠和学堂东面开馄饨店的店小二就是在这次大火中,爬上屋面去救火,结果屋面塌坍时落入火中被活活烧死的。
不论白昼,施亚平只要一在窗前,就会有意无意地向镇上的角角落落望上一眼。
前面的两间大办公室也在他的视线范围,那儿的窗玻璃门玻璃在暗中泛出一点一抹光亮。
施亚平向窗外长长地吐一口气,他轻轻地叩了叩自己的胸膛,听到了一记又一记的空响。
学堂一放夜学,他就觉得自己被抽空了。
白天一节课一节课,日子还好混些,再难熬的就是晚饭后到睡觉前这一段时间了。
在省立师范学堂念书时,他非常渴望教书,恨不得立马毕业离开学堂,随便到哪,随便哪所学堂都成。
他第一次站在讲台上俯视施艳林班上那一堆挨挨挤挤的小脑袋时,觉得自己就是上帝。
但几年下来,他已极端厌恶教书这门行当了。
这是一所垃圾学堂,他教的大多都是垃圾学生,这使他感到绝望。
他的情绪一直非常低落,常常在课堂上为了一点屁大的事,而大发雷霆,但每当下课铃响,他反身走出教舍门去,里头响起了一阵哀怨的歌声时,他又非常后悔,可过后依然如故,他知道自己常常情绪失控,但没有一点辙。
他也不知道自己除了教书还能干啥。
他又交叉起双脚,狠狠地抽了一口烟。
操场贴着河边的那面围墙边上有几棵杨树和槐树,其中一棵槐树树顶上有一只搭了一半的鸟窝,鸟窝如同被树举着,在风中战栗着。
一团如气似雾的红晃晃的光影忽然攀上了墙头,施亚平慢慢地撤下脚,探身定睛一看,那光影又如一领红绸从墙上飘拂而下。
他连忙站直了,将头探出窗外,但那雾蒙蒙的红光倏然消失在墙下。
施亚平拎开藤椅,拔脚奔出门去。
木楼梯由上而下地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
女施先生浑身轻松地从徐先生屋里出来,她习惯性地拢拢一头秀发,快步穿过操场向自己的宿舍走去。
除了学堂大门口的老校工,整座学堂只住着徐先生、男施先生,还有她。
徐先生的妻小都住在离镇上几十里开外的乡下。
女施先生下意识地抬头向那阁楼的圆窗看了一眼,窗户黑洞洞的,想必这个施亚平已经睡下。
她很忌讳他那一对审慎的圆圆的眼睛,她知道这个施亚平与丈夫沈学汉有信来往。
女施先生摸出钥匙开门,四周都是钥匙在锁孔里咔哒咔哒转动的声音。
门吱嘎吱嘎地开了,屋内有窸窸窣窣的声响,像有人掀动纸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