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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风至的手指一离开冷水就觉得钻心剧痛,他抱着手腕蜷缩在沙发里,他又饿又挫败打心眼里觉得这个新年真的不能更糟糕了,而这时陆邱桥从卫生间取了一管牙膏过来,拉着他的手帮他往被烫到的地方抹。
温风至望着自己眼前男人低眉敛目的脸,他从来知道自己是个软弱的人,但这个时候却又无端生长出了许多的勇气,他只是想着无论如何不能重蹈覆辙,不管陆邱桥的家里多么可怕高压,不管他们今后还要面对多少比当年更加突如其来的事端,他都不会再退缩了。
于是他从沙发上滑下去半跪在陆邱桥面前,对方原本是盘腿坐在地板上的看他这样似乎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向后仰了一下,而温风至却不给他躲避的机会,他伸出双手抱着陆邱桥的脖子将他拉向自己,但他不敢看他的眼睛,于是只能将整张脸都埋在他的颈窝里。
温风至原本的打算是先跟陆邱桥讲清楚自己当年走的原因和蒋京倓与温书言的事情,至于需不需要互诉衷肠他还没办法想的那么远,然而当他准备开口的时候,却听到了陆邱桥微微颤抖的问句:&ldo;你要不要回美国去?&rdo;
温风至全身都僵硬了,他觉得自己指尖的剧痛像是病毒一样蔓延全身,他没办法听懂陆邱桥的这句话却也没办法听不懂,他只能去怀疑自己的听觉,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什么。
他将陆邱桥放开了,他向后退了几寸好让自己能够看到对方脸上每一寸最细微的表情,而陆邱桥的神色只让他觉得复杂,那莫名的复杂背后是彻骨的冰凉。
&ldo;什么?&rdo;他反问道,他从没有听过自己这么难听的声音。
&ldo;你要不要先回亚特兰大,&rdo;陆邱桥的眼睛望着他的膝盖,这一次他没办法欺骗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什么,因为每个音节都近在咫尺毋庸置疑,&ldo;我之后再去找你。
&rdo;
&ldo;为、为什么?&rdo;温风至用自己的左手捏着自己的右手手腕,他太痛了以至于没有办法确认自己到底是哪里痛,于是自欺欺人地捏着刚才受伤的地方以为这样可以缓解稍许,&ldo;当初让我留下来的不是你吗?&rdo;
陆邱桥沉默了,这份沉默让温风至从昨天积压到此时的全部愤怒和委屈都爆发了出来,他猛地从地板上爬了起来,他回想昨天低声下气和今天小心翼翼的自己,感觉他全部所做的一切都像是无尽的刺耳嘲讽,他原本想要直接出门去,穿上外套却又意识到这里是自己的公寓,于是反身回来往坐在地板上一动不动的陆邱桥身上狠狠踹了一脚,怒吼:&ldo;你滚!
&rdo;
而陆邱桥一动不动,他体格强健被这么一踹都没什么反应,而温风至又气又急反而因为反作用力自己坐在了沙发上,他从以前就讨厌陆邱桥常常一句话都不说的性格,这个时候眼看两个人之间出了这么大的问题他还是沉默不语,无法共处一室的认知让温风至又再一次站了起来,但这一次陆邱桥却伸出手将他按住了。
&ldo;我走了。
&rdo;他说着从地板上爬起来,穿着短袖和薄睡裤就换了鞋子往外走,温风至眼睁睁地看着却又说不出话来,只能看着他出了门,而他心里慌乱不知道为什么觉得陆邱桥这一转身非常不详,他惧怕这一分别会重复当年的过错更加深如今的误会,但他并不知道如何挽留,只冲口喊那人的名字:&ldo;陆邱桥!
&rdo;
陆邱桥脚步顿住,但他不肯回头只是微微侧过半张脸来,像是在等着温风至接下来要说什么。
然而此时此景温风至根本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他嘴唇颤抖心里万般情绪错杂,想要挽留却无法组织出有效的语言,性格里那份与生俱来的懦弱让他的声音几不可闻:&ldo;这……这就是你走向我的路?&rdo;
而那个人没有回应他,他沉默着寸寸转头又在身后将那扇门轻轻闭合了。
可怕的静谧像是洪水一样蔓延而来渐渐没顶,温风至慢慢倾斜躺倒在沙发上,他已经完全想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是说他们原本注定就没有办法好好度过这一生,七年后的重逢他原以为是恩赐,现在看来却像是一个天大的玩笑,几个月前他能拖着行李第二天就回亚特兰大,但是今天呢,他哪里有自信能够昂首挺胸面不改色地离开。
‐‐
何愿觉得现在的情况对他来说是一个巨大的考验,他到叶新铎家来已经两天了,晚上吃了饭之后叶新铎先伺候老人睡觉,出来之后问他想不想洗澡,何愿这两天在野外摸爬滚打确实很想舒舒服服洗个热水澡,但是他明白村子里的条件没有那么好,况且就这两天对叶新铎家的观察来看,他们的卫生间就是院子里半露天的茅房,而浴室这种东西显然是没有的。
于是他犹豫了两秒钟想个痴呆一样问了一句说:&ldo;怎么洗?&rdo;
而叶新铎显然也没有料到他会这么问,他没控制好自己的眼神将何愿上下打量了一下,又不知道该怎么描述洗法,只能说:&ldo;你等等。
&rdo;
何愿战战兢兢地坐在沙发上等他,过了大约十分钟他目瞪口呆地看着叶新铎扛着一个巨大的木桶进来了,于是丰富的联想能力让他立刻就像到了所谓&ldo;洗澡&rdo;要怎么洗,他双脚离地猛地跳上沙发,结结巴巴地说:&ldo;我我我我操,还是不、不用了。
&rdo;
叶新铎扑通把桶放下,莫名其妙地看了何愿一眼:&ldo;怎么了?&rdo;
&ldo;你们村子里没什么澡堂之类的吗?&rdo;何愿吓得脸色发白,他已经没办法控制去想自己像个女人一样坐在桶里沐浴的样子。
叶新铎不说话了,要说平时他们洗澡的确是去村头的大澡堂,但是要让他带着何愿去他才不愿意呢,当然这个不愿意的原因太多了,只是随便拿出来一个都让他没办法带着何愿去光溜溜地给别人看。
&ldo;过年不开门的。
&rdo;于是他睁着眼睛说瞎话,又假意忙碌地把木桶搬上二楼开始给炉子上添碳烧水。
而何愿蹲在沙发上利弊权衡了一下还是觉得自己今天在野外滚了一百多米地糙坡实在是太脏了,于是没有再反对,战战兢兢地自己上了二楼。
叶新铎的动作很快,他冷水热水一壶壶提到二楼往木桶里灌,很快就灌了大半桶,然后他伸手探了探水温,对何愿面无表情地说:&ldo;好了。
&rdo;坐在床边的何愿点了点头,然后就看着叶新铎面不改色地走出去了。
何愿等了两分钟,觉得窗帘拉着门也关紧看起来是个密闭的空间,这才脱了衣服战战兢兢地爬进了桶里,但是热水漫过身体的感觉的确让人非常舒服,他无声地叹了口气,又往下滑了几寸将自己的肩膀也浸入到水中,将眼睛也闭上了。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好好享受这份快意,门又突然被推开了,何愿吓得脖子一缩往外面看去,叶新铎不知道为什么去而复返,他一手推开门一手抱着一个篮子,篮子里是天蓝色的毛巾和一些瓶瓶罐罐的洗浴用品,何愿原本想要骂他,但看他一脸坦然弯腰把那个篮子放在他手边的窗台上,又觉得自己反应激烈反而显得尴尬。
于是他费尽千辛万苦把嘴边的那句话咽了下去,攀在木桶的边缘看着叶新铎的眼睛从自己脸上轻描淡写地瞥过去,他这个样子反而让何愿更加慌张,不知道是不是热气的缘故,他觉得全身的血都因为叶新铎那个没有任何情绪的眼神而向双颊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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