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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到家中,他娘一把抓住他,从怀里取出一根金簪:&ldo;儿啊,咱们把这支簪子也纳上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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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他父亲给他娘的那支金簪。
那晚他们父子说开后,他答应了娘,让那人住到家里来。
那人心怀感愧,虽无其他本事,却日日陪着娘照管那假髻铺子,所有略重一些或跑腿的活计,他都揽了去。
对娘,他更是尽心尽意照料。
娘微感些风寒、略咳两声,他都立即紧忙起来。
娘从未被人这般疼惜过,那张脸时时挂着笑,又甜又有些难为情。
只是,前年那人得了急症,救治不得,几天便走了。
娘虽哭得伤心欲绝,心里头却极知足。
这两年,时常捏着这支金簪,落一阵泪,又笑念几句,命一般。
这几天官府挨家搜括金银时,才埋到了墙角土里。
直到那人死之前,范大牙都未叫过一声&ldo;父亲&rdo;,连心里都没有。
看着这金簪,他心里忽然一阵难过,险些落下泪来,强忍着说:&ldo;这簪子抵不得事,留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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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佛经不是说,聚沙成塔。
我听着满城人都在献纳,连一个福田院贫民都将保命的一点银子拿了出来。
你爹若在,也一定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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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大牙忽而有些恼:&ldo;留着便留着,说这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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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儿啊,一来那是咱们的官家,咱们不救谁救?二来娘是为你着想。
娘这一辈子已满心满怀地足了,你却还年轻,连媳妇都还没娶。
金人若不放官家回来,咱这大宋便散了,往后你如何存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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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去了新官家,宫里还有个老官家,如今还不满五十岁,仍能坐回皇位。
便是没了老官家,金人正在谋立新帝,这天下也自然有其他人当皇上。
我活我的,他活他的。
我穷我苦的时节,怎么不见他来救我?这两个多月,京城里死了上万人,他可曾救过?若不是他父子无能怯懦,能到这地步?&rdo;
&ldo;嘘,放轻声!
这等大逆不道的话你也敢说出口?&rdo;
&ldo;怎么不敢?我实话跟你说吧,这大宋已经亡了。
从前我们靠自家,往后我们也一样靠自家。
没有官家,我们照旧活,官家若没了我们,却一天一刻都活不得,这叫天变地不变。
这金簪你留着,你辛苦一辈子,只得了这支簪子,还要去救那昏君?他御桌上随意一道菜肴,也比你这簪子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