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漠然垂落眼睫，从单超居高临下的角度，正好可以看见眼梢轻轻挑起的那道弧。

他沙哑地住了口，喉结狠狠上下滑动，吞了口唾沫。

&ldo;宅邸离谢府很近，我来回走了几趟……共是两千三百二十七步。

&rdo;

下雨前糙木cháo湿的味道顺风掠过门廊，吹动不远处门扉边挂着的铃铛，发出细碎轻响。

拐角裙裾一动，武后愕然收回步伐，迟疑片刻后，屏住呼吸立在了那里。

&ldo;纵马的话，一盏茶功夫就可以到，进宫的路上也恰好经过……&rdo;单超极小声道，略有些局促和不安地动了动指尖，似乎想伸出去拉谢云的手，但又勉强忍住了。

门廊再次陷入安静，连庭院外隐约的人声都渐渐远去，消失在了大宅深处。

半晌谢云终于冷冷地开口反问：

&ldo;关我何事？&rdo;

他转身拂袖而去，稳步走下门廊，穿过苍翠繁复的糙木，消失在了垂花门里。

不远处，武后死死盯着单超的侧影，袖中交握的双手止不住发颤，此刻终于被确定的疑虑猝然化作恐惧攫住了她的心。

‐‐咔擦。

身后枯枝被踩断的声音响起，武后猛地回头，瞳孔瞬间缩紧！

&ldo;圣……&rdo;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吐出二字来：&ldo;圣上？&rdo;

第58章暮春

皇帝的视线越过武后，投向远处门廊下的年轻禁卫，微微皱起了眉。

那一瞬间武后头脑空白，她意识到自己应该说什么，但牙关动了动，真的什么也辩解不出来。

片刻后皇帝轻轻叹了口气，颇带感慨地笑了起来，摇头道：&ldo;小儿女。

&rdo;

‐‐什么？

就这样？

武后一愣，随即扭头望去，只见单超正略带失落地垂下眼睛，转身走向与谢云离开相反的方向，消失在了门廊尽头。

紧接着她意识到了皇帝的反应从何而来。

从皇帝的角度望去，刚才单超所站的地方遥遥正对垂花门，就在谢云走出门后的那一瞬间，有个浅绿衣裙的宫女与他擦肩而过，双手平举着一张漆金茶盘，款款走进了后院。

皇帝没有看见谢云，无奈地打了个趣：

&ldo;毛头小子，没成家，看见个宫女就失了魂……真没出息。

&rdo;

武后这口气终于彻彻底底从喉咙里吐了出来。

&ldo;单禁卫还年轻呢，&rdo;她嘴角扯了扯，做出一个笑容来：&ldo;圣上既然赐了宅邸，不妨也赐给他几个使唤丫头之类的，日常起居方便，也是体谅年轻臣子的意思。

&rdo;

皇帝赞许点头：&ldo;此言甚妥，回去便把刚才那宫女赐给他吧。

只别耽误了日后赐婚就行，朕心里还有主意呢。

&rdo;

帝后二人相偕走向水榭，皇帝将手负在身后，突然不知那点触动心肠，伸手拉住了武后，道：&ldo;与你相识一晃也几十年了……&rdo;

皇后笑道：&ldo;好生生的，圣上为何突然这么说？&rdo;

&ldo;嗳‐‐&rdo;皇帝欣然道：&ldo;方才看见单超，只觉心内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