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峰定定地望着父亲，眼中含泪，只落不下来，眼眶都逼得血红，哑声道：&ldo;既是爹爹所杀，便和我所杀没有分别。

孩儿一直担负着这名声，却也不枉了。

然则单正一家、赵钱孙、谭婆、徐长老等人……&rdo;

萧远山道：&ldo;不错！

都是我杀的。

这些人袒护我家仇人，本就该死，何况……哼，何况若叫你早知了其中真相，难道你还肯回去辽国，做回咱们堂堂正正的契丹勇士么？&rdo;

萧峰默然。

在他内心，确然一直是爱大宋极深而爱大辽甚浅，不要说当日苦寻真相之时，便如今在辽国官居高位，万人爱戴，其实也并没有在丐帮做个没袋弟子的快活。

然而这时轰雷一般，脑中无数人声翻涌，父亲、恩师、丐帮众人，南院下属，宋辽兵卒，两国打来的糙谷，一声声，一句句，竟从不曾听得这般清楚。

&ldo;师父教我做个汉人，生身父亲，又要我做个契丹人。

哈！

&rdo;忽地仰头笑了一声，声音嘶哑，几不能闻。

&ldo;到头来，只是为了一句宋人辽人。

还有……阿朱！

阿朱！

&rdo;

突然之间，天台山智光大师临死所写的那几句话，清清楚楚地在眼前浮现出来：

万物一般，众生平等。

圣贤畜生，一视同仁。

汉人契丹，亦幻亦真。

恩怨荣辱，俱在灰尘。

萧峰自从杏子林惊变，两载以来，几已历尽了一生的风霜血泪，却到此时此地，方才第一次真正明白了这番话的意思。

一时间，这少林古塔上一片寂然，只听他双拳在身畔握得死紧，骨骼格格连声，不住作响。

忽听几下拍掌之声，却是慕容博，笑道：&ldo;痛快！

痛快！

这桩公案演到今日，真是英雄手笔，精彩之至！

&rdo;

萧远山重重哼了一声，明知他存心挑拨，眼光如刀，还是不禁向玄慈面上刺去，切齿道：&ldo;是我杀了你少林和尚，在你寺里三十年，将你们的武学典籍也瞧了个饱，又待如何！

今日我父子下不了少室山便罢，但只要……&rdo;

玄慈摇了摇头，神色间平静安详，道：&ldo;萧老施主，你错了。

&rdo;

慕容博眼中精光闪动，踏上一步，便要开口。

然而还不曾说出什么，玄慈已朗声道：&ldo;非作恶因，无作恶果，不能善生，何能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