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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好处,飘飘欲仙。
我独自在燕园徜徉,眼中的世界春意盎然,连空气也是绿色的。
我当然知道世界如此美好的原因,强烈地感觉到异性在世界上的存在,她们的气息融入空气,把空气变成了酒。
可是,与此同时,散布在空气里的那些不经意的眼波、倩笑、莺语,给我留下的又是浓郁的惆怅,我只好用诗歌抚平这甜蜜的痛楚。
我上大学时,大学生是不准恋爱的,这是学校正式宣布的一条纪律。
在校园里,决看不到学生成双成对的景象。
倘若有学生发生了性关系,一旦被发现,必然的下场是开除学籍,并在全校大会上宣布,当众受到羞辱。
由此类推,写爱情诗当然也会被视为情调不健康。
在文革中,当我毁掉全部日记和文稿时,对诗歌下不了手,于是仔细甄别,只毁掉所谓不健康的,全部爱情诗都在其列。
我曾经为这些诗自负,现在已无物证,看看留下的那些诗,总体水平一定高不到哪里去。
不过,我对写诗还是有一定的心得。
在留下的文字里,我找到了若干论诗的片断。
例如,描述诗兴袭来的感觉:&ldo;和别人一样,我读书、聊天、沉思,散步、睡眠、参加会议……突然,有另一颗心脏跳跃在我的胸腔里。
&rdo;谈论诗艺:&ldo;一个妙句可以照亮整首诗,就像一个生动的人可以照亮整个屋子。
&rdo;
虽然没有人知道我写爱情诗,但是,无论走到哪里,在周围的人眼里,我仍是一个典型的小资。
有人捡到一个纸片,上面写着多愁善感的文字,同学们就一致断定是我写的,而其实不是。
我养了一盆文竹,立刻有同学对我说,由它可以想见主人的性情,大约是说我的情感和文竹一样纤柔。
有一天,在校园里,别的专业一个素无往来的男生朝我走来,为了告诉我一句话:&ldo;我觉得你和别人都不一样。
&rdo;他从表象就看出,我游离于众人,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到农村参加四清,工作组长是一个女教师,她给我的评语是敏感、脆弱、清高六个字。
直到大学毕业后,我与郭家通信,世英的小弟建英在一封信上还径直称呼我为&ldo;周君(小资产阶级)&rdo;。
小资在今天是一个时髦词,使人想到白领、丰厚的收入、温馨的居室装修、酒吧、咖啡屋等等,在当时完全没有这些意思,因为完全没有这些事物。
在当时也有约定俗成的用法,大致而论,行为上的个人主义,自私自利,损人利己,就是资产阶级,情感上的个人主义,缠绵悱恻,顾影自怜,就是小资产阶级。
或者用当时的政治话语来说,一个人如果不能和工农兵打成一片,在内心中还保留着一个私人情感的王国,他就是一个小资。
我似乎很乐意对号入座,也把自己定位为小资。
在这个称号下,我感到自己的内心生活未被强大的意识形态完全同化,在千人一面的世界上还拥有一个可怜复可爱的自我。
我当然不能一味孤芳自赏。
世英被带走了,那个代表资产阶级争夺我的人已经不在身边。
我们年级五十个学生,绝大多数是党、团员,而到二年级时,只剩下了我一人入不了团。
不久后我还知道,世英也真诚地忏悔和转变了。
我不愿被时代淘汰,也渴望改变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