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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严哪里管他们暗地里嘀哩咕噜,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沈绯衣临走时的话,回想自李格非交待这桩案子后,前前后后所遇到的事,没有一件不是荒诞诡异,而昨天晚上看到的那个东西……一想起来便忍不住打个冷颤,整个人像是被猛力塞进某个满是尖刺的窄筒中,浑身上下剧烈的发抖。
&ldo;坏了坏了,少爷又发病了。
&rdo;众人大惊小怪,七手八脚地端来一碗热腾腾的汤药,没头没脑地往小严嘴里灌,小严随便他们摆布,喝了药,浑身发汗,倒在枕旁沉沉睡去。
道士来得很快,想是昌令县自从换了知县后,法事少了许多,难得有赚钱的机会当然不可错过。
一大早,院子里架起八仙供桌,严老爷差人连夜宰了牛、羊、猪各一头,搭上新鲜蔬果摆设齐全,桌旁立两名眉清目秀的青衣道童,王道人仙风道骨拂尘如雪,稽首朗声道:&ldo;请公子‐‐&rdo;
话音未落,房门大开,四名家人昂首阔步而出,一式清爽打扮,帛衣玄带小牛皮靴,单手托着门板,小严莫名其妙仰天躺在在门板上,眼睁睁被人祭品似的抬出来,呈在供桌前。
王道人装腔作势地看他一眼,拈着胡须沉吟道:&ldo;公子被狐狸精迷得不轻呀。
&rdo;
&ldo;你放屁!&rdo;小严怒,一跳多高,随即被家人按了回去。
严老爷赶紧过来挡在门板前,赔笑:&ldo;道长,你看小儿还有救吗?&rdo;
&ldo;当然,且看贫道如何与它对法。
&rdo;道人风清云淡地笑,猛地出手两指一点小严额头,另一手去供桌上拔了支蜡烛,在半空中&lso;呼呼&rso;舞动,蜡烛芯子上一点通红,贴着小严的面皮上下翻动,宛如灵蛇多变,众人正看得入迷,突然小严额头处&lso;嗞嗞&rso;迸出火星子,他自己也吓一跳,蜷在门板上惨叫。
与此同时,王道人猛地跃起,迅速抽出腰间桃木剑摆开个蛟龙出海的架式,剑尖点住小严暴喝声:&ldo;妖孽还敢作怪!&rdo;,果然威风凛凛宛如天人,围观的人这才明白过来,满堂哄然叫好,一时掌声不绝,王道人稳稳收了架式,不慌不忙又舞了个剑花,方矜持地向众人点头答谢,鼓掌的人更加起劲,连严老爷都眉开颜笑,唯有小严额头一片焦黑,气得两眼翻白晕厥过去。
王道人开场成功,更加得意,从怀里摸出张朱砂描得弯弯曲曲的符纸道:&ldo;你们别怕,公子并无大碍,他只是受到千年妖狐的迷惑,现在妖狐的蛊术已被我用法力定住,再将我这道镇狐符用火化了,喂公子吃下既可平安无事。
&rdo;
&ldo;好的好的。
&rdo;严老爷深信不疑,忙上前双手接过来,命人端水,亲自喂小严吃符。
王道长眼珠一转,又道:&ldo;这只妖狐万分狡猾,实在不可轻视,贫道为了替天行道,决定在此设上法坛,镇它七七四十九日,一定将其彻底化为脓血才能安心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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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一切全听道长差遣。
&rdo;严老爷为救儿子,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小严本来只是受了风寒身子虚弱,又不知被王道人设了什么鬼把戏,额头上灼出大片火泡,偏偏所有人都偏向妖道,吃再多苦头也没人同情,心里气到苦,总算人还聪明,再不倔强多话,闭目养神等待机会。
严老爷见他老实下来,还以为是作法的结果,欣喜万分,少不得叫人清扫厢房,重设神坛,奉以美食佳酿丰厚香资,神仙似的捧着王道人。
一直挨到下半夜,小严起了床,趴着窗格往外看,院子里灯火还旺,王道人早去厢房梦周公了,只留下个小道童在坛前打瞌睡。
小严便在窗格里遥遥看着那个青衣童子,一双乌黑的丫髻,粉团似的小脸倚靠在供桌边,很香甜的样子,于是他脸上慢慢浮起种居心险恶的笑,有这么一刹那,也就像是个被妖狐附身的人了。
九
神坛旁点着七盏胳膊粗的莲花油灯,油芯烧得旺,道童睡得特别暖和,小严轻手轻脚绕过去,对着他打量半天,摇摇头,又蹑手蹑脚摸到王道人睡的西厢房,房间里居然点着灯,王道士没有睡。
立在窗沿往里看,竟然有个女人背窗窈窕而立,背影纤细秀丽,实在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胚子,只是小严看着她眼里除了惊奇并没有半点惊艳的样子,他认出这女子竟然是隔壁邹府邹翎的未婚妻,那个麻子脸的丑女。
说实话,若是不看脸,她真正是个出众的美女,尤其此刻半夜,晕黄色灯光下,她穿了身淡绿衣衫,更显得腰肢袅娜双脚修长,看得对面的王道人都眯起了眼。
&ldo;你究竟愿不愿意帮我的忙?&rdo;女子被他看得有些不耐烦,她声音很清脆,在静寂的夜里格外轻灵,连窗外的小严都听得一清两楚。
&ldo;这个……&rdo;王道人只是眯着眼在她身上转来转去,像查看货色,又像是估摸价钱,看看脸,又看看身体,很有些犹豫。
&ldo;我并没有多少钱,一共五钱银子,你看这些够不够做法事?&rdo;
女子从胸口处小心摸出个粉色锦袋,打开绳结将两块碎银倒在手掌心,衣襟翻动中,显得她的胸部高耸,轮廓美丽,哪像寻常女子那般平坦,也不知道有没有扎裹胸布,王道人看得脑子一热,冲口道:&ldo;好!&rdo;
&ldo;真的?&rdo;女子又惊又喜。
&ldo;这个……&rdo;王道人眼光移到她掌心上,又着实有些后悔起来,&ldo;贫道最粗浅的法事也不止一两银子。
&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