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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子一动不动,一声不吭。
“你们门口的!
让一让,让老母亲进来!”
小伍装得像真的一样,“你们堵门口干什么?!
……三子!
还不下来,你老母亲马上进来了!
……”
三子下来了。
从红五星上坠落时,小菲居然没有捂眼睛。
她眼睁睁看见三子败色的军装在空中成个奇形怪状的气球。
她也没听见小伍和几百个人的惨叫或者欢叫。
三子落地也是无声的,至少对于小菲是无声的。
他脸朝下,趴在崭新的花岗岩石台阶上。
小菲不要看到血,因此她以后的记忆中,胡明山留在世上的最后一个形象不是她概念中的尸首。
从没得到过任何表彰的三子最后总算自己拍拍胸脯说了自己几句好话。
也绝没有想她和大家那么快就缓过来了。
好像就是睡一觉的工夫,第二天再没人提到三子。
再提到就是几年之后,当人们把“中苏友谊大厦”
做一个高档俱乐部时,他们说:“也不知三子怎么爬上去的。
上去连消防队员都得系安全带。”
“不知三子真贪污假贪污。”
或者:“三子是怕他妈看见才跳的,因为从后面的铁梯子不好下,也来不及。”
“小伍不喊那几声,说不定他不会跳。”
“人不跳也给毙了。”
现在回到三子刚跳楼的第二天早上,小菲出门买早点,在路口碰上个挑担子的菜农。
她一看担子上的韭黄鲜嫩如玉,立刻买了一斤,打算让母亲做些春卷。
她步子蹦跳地上楼梯,一个念头闪出来:人们照样要买韭黄、包春卷,可是三子没了。
人们照样为一毛钱的韭黄和菜农调侃、杀价。
三子永远也没了。
巡回演出是小菲也是其他年轻同事最快活的时候。
他们又成了学生,或者又成了野战的男女战士,整天出发、乘车、装舞台、卸道具、睡大通铺、吃大锅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