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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江州上的大学,学的是个冷僻专业,班里不到二十人。
当时大多数人对这个专业的印象就是卖猪肉都没人要。
我其实不希望我们给人这种印象,文死谏武死战嘛,我希望可以做点实质性的事儿。
毕业后我没保研,我考去了当地报社,从见习记者做起。
那会儿见习记者一个月才三百块,发稿之后稿费还打八折,试用期两个月。
刚去确实挺恐慌的,我们同批三千人参加考试,招了八个人,后来六个都走了,不是累,是钱少,委屈。
新闻自己找,线索自己找,平时没人管你,这儿有你没你一样,你也不知道你干的咋样。
另外没有好的题材写,有也轮不着你,没人认可你,就这种感觉,是挺憋闷的。
后来主任说他们是故意的,知道我们是名校生,傲气,要挫我们的傲气。
主任问我怎么没傲气,我说我乞丐都干过,我有什么可傲气的(笑),他不信。
也正是这份工作,我才有了和宋宇重逢的机会。
今年夏天我又去巫江出差,这次只是例行公事,行程很轻松。
路过车站附近,我还是习惯性往天桥对面看一眼。
这次笑梅酒家不在了,我下去问,附近店主说,他家转让给了一个放高利贷的,就不久前的事,原因不明,之前他家生意一直很不错,人缘也很好。
我一头雾水,干脆向店家要来了宋宇的手机号,当时没多大顾虑,直接打过去了,又不是大姑娘,害啥羞对吧。
不过二十年没联系,这么做确实有点没礼貌,我就先做自了我介绍,我说我是苏朝晖,你记不记得我?他说,什么记得不记得,咱也没到得健忘症的岁数吧(笑)。
我听出了宋宇的欣喜,有种斗转星移尽在眼前的感觉。
他说我还是那么沉得住气,二十年都不联系他,他还欠我七十块钱,一直忘记还我。
我说我这人讲信用,答应了你说不见就不见。
他说他当时是随嘴讲的,年轻嘛,嘴硬装潇洒(笑)。
他问我在哪,我说在你家店门口。
他说你怎么不早说,我说我也是即兴过来考察考察。
他问我老唐和子睿怎么样,我说都挺好的。
我问他在哪,他说不开饭店了,他母亲身体一般,现在就都回了川南,他还说知道我在做记者。
这个我挺惊讶,他问我在巫江是不是遇上事儿了,我说没有。
他问我是不是失恋了,我说一年前有(笑)。
他让我去川南找他喝酒,我说一定去,没有久别重逢物是人非的感慨,人生无处不相逢,三万里河终入海。
多提一嘴,我那天的返程特别顺利,一路绿灯,畅行无阻,平时三小时的高速路,我不到两小时就开到家了。
后来我们加了聊天软件,但也都不发朋友圈。
我没追问他的情况,不知道他成家没,我觉得他要是能成家应该会很早成家,说不定孩子都打酱油了。
以往我对他的关注总会掺杂点打探和好奇的私心,我后知后觉明白这是种傲慢,宋宇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自救主义者,他早已历劫重生,他能过上他想要的一切生活。
我现在定居在江州,工作很忙,一直没有成家,有过两段失败的感情。
我是个典型的怀疑主义者,我童年和少年遭遇,让我对周遭的人和事很难报以慷慨的信任,也很难释放热切的爱。
也许有的人生来就不是为了体验幸福,甚至恰恰相反。
我这样的人即使建立家庭,结局大半黯然散场。
这一点我很感谢我母亲,她对我的人生没有要求,她说我只要不犯法,不出家就行。
但她可能不知道,我酷爱红尘,什么四大皆空、虚极静笃我都没有,我只是觉得生命的底色太沉重,我很难享受与他人相处的愉悦,我总能看见鲜活背后的死亡阴影,也可能我内心追求不是美满,只是一种让生命不再困惑的办法。
生命的形态各有不同,我不过是其中一种。
我会一直怀疑,我将永远追寻。
刀笔探花2019年12月20日,猇州(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