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血的刹那，她很兴奋。

痛感刺激着她的神经，令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

兵荒马乱中她坠入黑甜梦乡。

梦境如潮水般涌来，如往常每一夜，杂乱无章，笑与泪并蒂。

最多的时候她会梦到南方那个小小的院落，彼时外婆尚未去世，拿着戒尺纠正她的舞步，一边轻轻地抽她的腰板，一边训：&ldo;女孩子家家，行站坐止，皆有仪态。

你这个样子，比猴子还难看，是要气死我还是怎的？&rdo;梦里她总一副嬉皮笑脸：&ldo;歇一歇再练好不好？就歇一小会。

&rdo;外婆往往恨铁不成钢地把她往外公那里揪：&ldo;这皮猴我管不了了。

&rdo;说话间却往她嘴里塞上一小块琉璃糕。

梦境里，外公的书房依旧挂满字画，墨香浓浓。

无数写意山水中独独挂了一幅歪瓜裂枣图，大煞了一墙风景。

外公的学生俱笑道：&ldo;老师的画风实在变化莫测。

&rdo;外公却哈哈大笑：&ldo;莫笑，日后我们小树的画啊，千金难求。

&rdo;

画面急转直下，书房里一片狼藉，满墙画作俱毁，一帧一帧书画被秘密运走。

她躲在门后不敢哭出声。

有人过来扯她的胳膊，她拼命挣扎，转头间却看见满堂白布，耳边哀乐凄迷。

蓦地惊醒，冷汗涔涔。

手腕一刺一刺地疼，朦胧中似乎看见台灯下肖清让的脸。

他看上去很疲惫，抬手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说：&ldo;洛芬，你不该是这个样子的。

&rdo;

她一时有些疑惑，她应该是什么样子的？如外婆那般优雅高贵，如母亲那般知书达理，如琼榭木家的幺孙女那般逆来顺受，还是像酒吧里打了三个耳洞的假小子那般桀骜放纵？都不是。

她该是什么样子，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ldo;好好睡一觉，睡吧。

&rdo;是肖清让的声音。

怎么睡？一闭眼都是梦境怪象。

然而她太累了，很快便再度阖眼沉沉睡去。

这一次的梦境是一条望不到底的小路，路边种满了芒果树。

空气里弥漫着芒果熟透的香甜气息。

她还是初入琼榭时的模样，人前乖顺，人后偷偷地哭。

抬头，枝桠间坐着记忆深处的少年，轮廓英挺，眸色湖蓝。

他背着光对她微笑，嘴一张一合，却不知在说些什么。

她想要靠近，只来得及捉住他伸出的手。

他从树上跳了下来，一步步从光影中走出。

她努力捕捉他的容貌，却惊讶地发现那是一张熟悉的脸。

那张脸糅合了东方的古典与西方的浪漫，轮廓分明，眼窝深邃。

这是……祁先生？

他扬起嘴角，微微一笑，湖蓝色的眸子如烟雨蒙蒙的地中海，温柔而和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