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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子铺的大爷热情过头了,他没见过混血,嘴里的问话层出不穷。
慕伊诺敷衍地点头摇头,算作回答,闻着甜腻的香气,他其实对甜食无感,喜欢橘子糖葫芦和糖炒栗子全是因为慕伊言爱吃。
拎着纸袋,慢悠悠地朝出租屋踱步,今天的breeze酒吧似乎比往常清静许多,没了优雅的爵士乐,也听不见狂躁的重金属,望着泄出门外的灯光,慕伊诺视线不经意一扫,步速突然放得更慢,而后渐渐停住。
酒吧左侧的房屋低矮,是家干洗店,两座建筑中间夹着两三米宽的缝隙,可通人,此时正被相拥着的一对情侣占领得满满当当,甚至密不透风。
尽管慕伊诺离得很远,但他看得非常清楚,这两个人他认识,是贺启延和钟恺。
钟恺好像总也站不稳,东摇西晃地抓着贺启延,后脑勺偶尔撞向墙壁,每一次都会磕在贺启延的手背上。
不知喝了多少酒,钟恺看起来落魄又悲伤,身形融于黑暗中,抽泣声隐隐随冷风传进慕伊诺耳畔。
逾刻,钟恺冲贺启延摆摆手,挣脱他的怀抱,歪着身子吐了个昏天黑地。
仿佛被人抽掉了骨头,双臂脱力地垂着,挂在贺启延肩上才能勉强踩实地面,钟恺把眼睛埋在对方肩头,不甘心地痛叫两声。
还是那个自信坦荡地在舞台上唱歌、扬言要教自己弹吉他的男人吗?听着钟恺悔恨地嘶吼,慕伊诺不自觉抿直唇线。
贺启延和钟恺如同两只躲藏在石缝中相依相偎的蚂蚁,彼此慰藉、取暖,渺小得不为人知。
贺启延拍拍钟恺后背,似乎也快筋疲力尽了,最终扶着人缓缓蹲下,他跪在地上,继续耐心地安抚。
逼仄的余光中立着一道清瘦的身影,贺启延转头同慕伊诺对视良久,苦笑着摇了摇头。
之后两天,breeze酒吧仅剩舒缓闲适的爵士乐,阮柏宸再没见到过钟恺。
贺启延擦拭着玻璃杯,工作时的状态一如往常,发红的眼廓被变幻的灯光掩藏,无人察觉。
“初选表演失力,没发挥好,红莓音乐节举办方把ist除名了。”
贺启延语调平缓,神情伪装得异常平静。
他看向阮柏宸,“我跟钟恺六年了,太了解他的脾气,如果只是他一人落选,不会这么难过的。”
“ist乐队在一起八年了,期间从没换过人,钟恺有多看重他的兄弟,就有多在乎这次的演出机会。”
贺启延道,“因为他,他们整个被刷下来,当着所有高人气乐队的面,打击确实不小。”
阮柏宸收紧握住酒杯的手,面色有些难看,他无法想象钟恺的经历,那种场面太令人窒息了。
最重要的是,他连累了他的队友们。
“宸哥,有的话我不能跟钟恺讲,很多时候,我是真的想劝劝他,别再玩儿乐队了。”
贺启延扯着唇角,说,“钟恺身上的束缚太多了,痛苦大于快乐,这样的执着根本毫无意义,只会浪费时间越陷越深,变成画地为牢。”
“人这一辈子,生来就是要受苦的,不论我们选择什么样的方式过这一生,都不可能完全不留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