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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淡如水的酒意,如同杏花村中七弯八折流向远方的潺湲流水,他坐在桥边等着师门的人,轻浅的水流映出他的影子,宽袍大袖一时间没有拢好,落进水里,被牵扯着向远处流,打碎了远处一水桥影人影。
视线有些模糊,杏花的香气吃进嘴里,有点儿发涩的甜。
他看见河溪边的水车连筒开始缓缓舀起水,顺着轮轴徐徐转动着,发出嘎吱声响。
河岸边传来一声马嘶,一匹枣红色的马伸头在水车下饮水。
溪水旁有大丛嫩绿鹅黄的芦苇,在春风中瑟瑟地相碰。
水车边有一方供人打水用的小坞,湿润光滑的木板上不知什么时候坐了个人,乍一看去,只觉那人浑身上下的颜色,同棋盘一般黑白分明,那头长发好似上了漆蜡的乌檀,在温暖的天光下泛着一弧柔和的光泽,极黑的发间束着极白的银饰发带,雪白的襟线外是比夤夜还要深重的沉黑外袍,鲜明夺人,触目惊心。
他甚至没有来得及看这人的面目,便被这与杏花三月格格不入的刺目颜色引了注意去。
看他腰间一挂毫笔,大约是万花门人。
那人将靴袜置在一旁,裤脚三两下地卷,双腿浸在阳春的清溪里。
似乎遭过一顿风尘仆仆,他微微闭着眼睛,脸面稍稍侧着,转向饮马的那一处水岸。
春日熏风吹过,吹来满树杏花与满天云影。
一股燥热自心腔绵延而起,他睁开眼睛,目前依旧是一片支离破碎的月色,却模糊得像是那一片回忆中的杏花天影。
华清远迟疑着揉了揉眼睛,握在手里的竹筒子不知道已是第几次喝空,他探手要去酒坛子里舀,虚虚探去好几次却连半点酒液也没能舀到,倒是捞起了一整坛烦躁不耐,这样的感觉十分奇怪,意识仿佛极端模糊,而又极端清晰。
他松开手,竹器落在坛底一层薄酒上,发出拖泥带水的回响。
华清远的手便这样贴在酒坛边沿上,酸软无力地置放着。
他觉得风吹在身上很冷,但吐息间渗出的酒意却很热,这感觉使人毛骨悚然,脊骨处一节一节攀上来的热流险些要蒸出一背热汗,可本该带着温软意思的春风却时不时令他冷得浑身打颤。
也不知这样浑浑噩噩地坐了多久,他只觉靠在酒坛边上的手掌被握了握,很快又松开了,有人在他身侧道:&ldo;喝这样多的酒做什么?你从来不喜欢饮酒,一时间这样喝,明日还怎样赶路?&rdo;
华清远将这句话听得极为清楚,分明只是个寻常忧心体己的话,从他听来却刺耳非常,他闭眼以气音笑了几声,问道:&ldo;一路上见了这些事情,想来乱世之间无一人得以善终,都拼着命要保全自己。
而你,不论生死地赶,是要去会谁?&rdo;
&ldo;我说过的,&rdo;听到这句带着半昏半明的醉意的问话,颇有些突然而然和不知所以的意思,樊真心里本就有些莫名其妙而又极为别扭的怒意,加诸与谢南雁来回往返地回答,到了此处劈头又被问了这样一句话,于他只觉一阵不耐烦,&ldo;也只是故人而已。
&rdo;
&ldo;故人?是怎样的故人能让你放下当下所有事情义无反顾地去?为你写&lso;所愿惟君而已&rso;的那人?是不是……&rdo;这句话还未说完,也不知是话中内容还是话意中十成的冷意,塌在坛边的手倏忽被一股大力握住,华清远浑身一悚,后知后觉地感到他这话说重了。
‐‐可是说重了又如何呢?如此说下去,如果有释怀的余地,即便两清了,那又如何呢?说不定自己还能因此更为轻松一些‐‐
他还来不及自顾自想这样多的东西,便感到视线突然一晃,天倾地覆,他的后脑传来一股钻心剜骨的刺痛,华清远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朦胧一时明晰一时的视线猛然清晰起来,由酒意带出的愤懑也成倍地清楚明晓起来,他下意识便要挣开钳在腕子上的蛮力,可对方使的力气也出奇的大,几近要将他的腕骨捏碎了去。
&ldo;放、放开!
&rdo;华清远疼得痛呼出声,现如今他乾坤倒错,仰面被按在游廊下粗粝的木地上,有尖锐的木刺刮蹭着他的后颈,和着两手腕子上的剧痛一起,令他烦不胜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