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卒开了牢门，将犯人押了出来。

湛明珩看见他在笑，姿态癫狂。

湛远邺笑够了，凑近他耳边轻声道：&ldo;明珩啊，你以为这便是了结吗？皇叔死了，还有人活着呢……我听狱卒说，太孙妃有孕了？这个孩子晓得他的父亲在他到来的头一月里……杀了多少人吗？满京城不散的魂魄，都在等他降生呢……&rdo;

湛明珩眯起眼偏头看他，改了敬称淡淡道：&ldo;你若以为我湛明珩是信杀孽的人，就太可笑了。

&rdo;

湛远邺放声大笑，被狱卒一扭胳膊押走了，一路高喝：&ldo;侄儿，你是怕了……你是怕了！

你记着……皇叔就在下边等我那未出世的好侄孙来……&rdo;

空荡的暗廊里一遍遍回响着他留下的最后一句。

湛明珩默立良久后转身往外走，方才步至门口便见方决心急火燎地跑来：&ldo;殿下，太孙妃出事了！

&rdo;

他闻言顿觉一阵晕眩，四面的大雾一下子聚拢了来，浓烈逼人。

下一刹，他从此梦中惊醒，蓦然坐起。

一旁隔了个被窝的纳兰峥被这动静搅醒，睁眼便见湛明珩满头大汗，呼吸紧促，也跟着吓了一跳，忙撑起身问：&ldo;怎得了？&rdo;

湛明珩似还未回神，偏头见她一脸茫然地揉眼，默了一默方才清醒几分，将她一把搂进了怀里，却什么也不讲。

纳兰峥被他搂得太紧，挣了一下道：&ldo;你……你轻些，莫压坏了我。

&rdo;就是因了孩子，俩人才分了个被褥的，他这不知轻重的，是要将她勒背过气不成。

湛明珩闻言霎时松了手，神情有一瞬怔忪，忙道：&ldo;孩子好吗？&rdo;

她笑了一下，摸摸小腹：&ldo;好着呢。

&rdo;说罢伸手抚了一下他的脸，&ldo;你做什么噩梦了？&rdo;

他摇摇头：&ldo;无事，不必担心。

&rdo;

他又不是三岁小孩了，哪有东西可轻易吓着他，见他醒后问孩子好不好，纳兰峥便晓得他梦着了什么，故也不多问：&ldo;我就不起身忙活了，你里衣都湿了，去叫人拧个帕子来擦擦，重新换一身。

&rdo;

湛明珩点点头，在她鼻尖落了个吻：&ldo;我去收拾下，你且安心睡，莫等我。

&rdo;

纳兰峥乖顺地&ldo;嗯&rdo;了一声。

湛明珩便笑着爬下床去，却是方才步出寝殿便敛了色。

三日了。

湛远邺是在公仪歇身死次日被拉去菜市口行刑的，距离如今已过去了整整三日。

当日，他的确去牢里见了他一面，方才的梦境便是彼时真实的情形。

他不是去耀武扬威的，也的确无此必要。

只是湛远邺此人着实狡猾多变，诸般流程，他不亲眼确认便不能安心。

他当然不信杀孽，况且这孽也不属于他，因而不至于给湛远邺一两句胡话就吓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