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及此似心绪涌动，大咳起来，一张脸憋得通红，湛明珩起身欲上前去，被他一个手势打住。

纳兰峥拧眉望着天子爷。

亲眼瞧见湛家的子嗣们反反复复窝里斗，于他该是如何痛心疾首。

抛开帝位不说，他也是个平凡人，也是此事当中的受害者。

他不是神，无法面面俱到，他也有为难的时刻，也有不能两全的踌躇。

昭盛帝平静下来，继续道：&ldo;当然，这是后边的事了。

在朕册立你之前，你父亲与你豫皇叔十分交好。

那年恰逢一桩大案，是你父亲手底下的官员出了错漏所致。

你硕皇叔一系的朝臣便趁机向你父亲发难，令你父亲成日郁卒颓唐，多寻你豫皇叔谈天排忧。

有一日，你豫皇叔寻朕说起此事，提议朕莫不如将公仪歇当年亲笔写下的那封死谏书叫你父亲看看，或可以此激起他的斗志。

&rdo;

他叹了口气：&ldo;是朕不如你豫皇叔了解你父亲，相信了此番居心叵测的提议，将尘封已久的死谏书取了出来，故作不经意地叫你父亲看见了。

不料你父亲非但未能振作，反倒愈发心如死灰，最终为保朝堂和睦，君臣得宜，选择了自缢了断。

他什么都不曾留下……只言片语也不曾……走得安静极了。

朕这些年常常在想，他在踏上这条绝路时，是否恨极了朕……他临死前最后一刻，该是怎样的痛苦……&rdo;

他说到这里泪眼婆娑，湛明珩和纳兰峥也早已坐不住了，齐齐上前去：&ldo;皇祖父……&rdo;

昭盛帝一左一右拉住两人，宽慰似的拍了拍他们的手背，随即哽咽道：&ldo;可你父亲去后，朕依旧识人不清，见你豫皇叔对你父亲之死痛心内疚万分，因此连太子之位都推拒了，还道他是不怀恶意的。

险些害得你也……&rdo;

&ldo;皇祖父，&rdo;湛明珩蹲下身来，他的眼眶也是红的，却强忍道，&ldo;孙儿如今不是好好的吗？&rdo;

昭盛帝缓缓点头：&ldo;明珩，这些话，朕从前不说，是不愿你与你豫皇叔生了嫌隙。

得知他丧尽天良的行径后依旧不说，是怕你记恨朕。

朕原是想将这些事都带进土里的……&rdo;他叹了口气，&ldo;是皇祖父自私，明知迫害你父亲的朝臣都有谁，却因朝局复杂，未曾替他做主。

&rdo;

湛明珩闻言攥紧了他的手：&ldo;皇祖父，多谢您告诉孙儿这些。

孙儿如今能够放下了，您也放下吧。

诚然，父亲的确是被朝臣们逼上绝路的，可自缢了断是他认定的解脱之法，咱们又何必为一桩喜事苦苦执念？明光殿这般冷，父亲走了也好。

孙儿相信，父亲见到母亲时必然是高兴的。

您也莫往身上揽罪了。

不论是将死谏书交给父亲的您，抑或曾迫害父亲，写了这封死谏书的公仪阁老，孙儿皆已无怪罪之意。

&rdo;

他笑了笑，仰头望进昭盛帝饱经风霜的眼底：&ldo;皇祖父，父亲未来得及做的，我来替他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