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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第1页）

&ldo;那些人呢?都跑了吗?&rdo;

汪华堂摸着胡子、油嘴，不在意地说：&ldo;有两个民叫民兵打死了，其余的五个坐小船海上溜啦。

&rdo;

&ldo;你怎么不跑?

&ldo;我愿先也打算从海上到青岛去的，无奈狗日的民兵撵得急，他们先驾船跑了。

我在山沿里躲了一整天，又冷又饿，直等天黑全了才敢露头。

唉，这四十多里路可把我累熊啦!&rdo;王镯子又紧张起来，害怕地瞅着汪化堂说：&ldo;这可了不得，他们知道咱是亲戚，来这儿找你可不糟啦!&rdo;

&ldo;没有事，别担心。

&rdo;汪化堂宽慰她道，&ldo;民兵搜了一气山没见影子，以为我们都从海上跑了。

要不，我也不敢到你家来。

&rdo;

&ldo;哦，这就好，这就好!&rdo;王镯子手扪心窝，松了口气，接着又问道：&ldo;舅，你们这会儿，怎么又想起干这个来啦?&rdo;汪化堂抬起头，没马上回答，眯起水眼打量着外甥媳妇。

王镯子穿着贴身的蓝花布褂儿，衣袖很短，露出半截又白又胖的胳膊肘，手脖上戴着副银镯子。

她头发蓬松，嵌假宝石的银质发卡子滑在颈后的发梢上，一边一个耳环，在灯光下闪耀。

她那细嫩的胖脸上，有对明亮的眼睛，眉毛淡得几乎看不到，睫毛也很少，显得光秃秃的。

　　&ldo;镯子，你今年多大?&rdo;　　&ldo;二十四。

&rdo;　　&ldo;哎，我说你太孩子气啦，怎么问起这种傻话来!&rdo;汪化堂以长辈的动作摸了下胡茬茬，忿忿地说，&ldo;孩子，不是你舅不愿过好日子，去杀人惹祸的，是共产党逼咱们干的!就从我家第一代祖宗起吧，谁见过共产党生出这些害人的主张来?哪个当朝理政的欺压过富人来?自盘古开天辟地起，就是财主享福，穷人受苦，这是老天爷的旨意，天经地义!可是偏偏出了共产党，要黑白颠倒，把天下翻个过，叫穷小子兴旺!&rdo;&ldo;唉!&rdo;汪化堂的一席话，说得王镯子共鸣地叹息起来，&ldo;可是人家现时没斗咱们，就安稳地过几天吧，省得惹火烧身。

&rdo;　　&ldo;什么!现时?现时是多会?&rdo;汪化堂激怒起来，网血丝的眼睛鼓胀着，象要打架;但觉察到对面是外甥媳妇，就吞了口气，愤懑地说：&ldo;镯子，你真不明白吗?如今咱们这些人，在共产党的天底下，象是挂在墙上的一块猪肉，人家多会儿愿割就割，什么时候吃光什么时候罢休。

天下是他们的啊!镯子，你想想，自从来了共产党、八路军，有咱们一天安稳日子吗?打日本时，实行什么减租减息，合理负担;鬼子刚投降，又来什么土地改革，什么复查……咱们从祖辈置下的田地山峦，都给刮光了!你说现时他们没斗咱，可是往后能有咱们的好事吗?孩子，共产党、穷棒子他们是火，咱们有钱人是水;水火放在一起，不是水干就是火灭，水火不能相容!&rdo;王镯子静听汪化堂的训导，脸面收紧，钦佩地望着他，热烈地响应道：&ldo;对，舅!你说得对!&rdo;接着她又叹息道：&ldo;唉，盼星星望月亮，中央军多会儿能过来啊?听报纸上说的，解放军天天打胜仗，真急死人!&rdo;　　&ldo;你不要听那些，&rdo;汪化堂胸有成竹地说，&ldo;共产党的报纸还不是为他自己吹唬?&rdo;　　&ldo;我也是不全信他们的，可是共产党也真厉害!&rdo;王镯子悲愤地诉苦道，&ldo;他们搞得咱们家破人亡。

俺哥被他们逼得三年多没下落，不知死活，俺妈昨儿还来哭过……她还学我大舅老东山说的，指导员曹振德的话信得着，俺哥真回来政府能宽大，不会是死罪。

我妈动了心，想去找俺哥，可谁知他在哪地方?还有你承祖，参了军就一直没信息……&rdo;&ldo;哈构构!&rdo;汪化堂开心地笑起来，望着发愣的外甥媳妇说：&ldo;再不用为承祖担心，他早变成国军里的人啦!&rdo;&ldo;啊!&rdo;王镯子大惊，&ldo;你怎么知道?&rdo;　　&ldo;嘿汉汉，说不定过些天他就回家来啦!&rdo;　　&ldo;真的?&rdo;王镯子惊喜若狂。

　　&ldo;嘘棗&rdo;汪化堂爬起身，叫她小声点。

听了一会外面的动静，他接着说：&ldo;我兄弟在前些天家来过。

嗬，他可了不得，当情报官，坐过飞机，跟美国人学过本事，显要着哪!上次他从青岛回来，领着三个护兵。

俺们这次杀村干部，也多亏他给我好几支家伙。

&rdo;汪化堂得意地拍着左轮手枪：&ldo;美国造!&rdo;　　&ldo;嗳呀，真了不得!&rdo;王镯子叫道，&ldo;哪，承祖呢?&rdo;&ldo;你听我说，&rdo;汪化堂舒适地向被子上一仰，望着天花板棚道，&ldo;承祖这孩子，真是我大妹子生的宝贝，比他舅我还强哩!去年他参军，我真有些气闷，他怎么父仇不报，倒去为虎作伥?嘿嘿，承祖又走上策啦!原来他当八路军不几个月，就投到国军那里去了…　&rdo;　　&ldo;那怎么我还当军属?&rdo;王镯子惊诧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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