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猜得没错，他的目标果然是芒泽‐‐或者说，是芒泽之下的地脉。

可是白汀当时所见的应该已经不是山神，而是山神与混沌的混合体，巫十三。

她没有认出来么?

还是说，她已经认出来了，但却仍旧相信他?

正要再询问时，糕糜先生已经朝着她走近一步，灰白色的眼睛里流露出狂热的恳求。

&ldo;退回去!&rdo;应春大喝。

糕糜先生不为所动，他靠得近了，程鸣羽能闻到他身上带着的腐烂的臭气。

&ldo;帮帮我，山神。

我帮了你们，我把巫十三的秘密告诉你们，你应该要帮我的。

&rdo;他大叫，&ldo;这叫有来有往对不对?你必须帮我!&rdo;

木箭的尖端几乎抵在他的额头上。

&ldo;我的要求很简单。

&rdo;他的声音渐渐软下来，&ldo;你让长桑救救我，把我恢复原状行不行?&rdo;

&ldo;……恢复原状?&rdo;

&ldo;不是说我的脸和身体，是我的……我的……&rdo;他结巴半天，也说不出来要恢复什么。

与巫十三长久地呆在一起，他似乎也已经被他同化了。

无论是躯体、脸还是行事作风，一切都沾染了邪佞，已经不可能简单地通过长桑来恢复。

所有人都没有出声，只是看着他。

&ldo;不行吗?不可以吗?&rdo;他转身跑到长桑身边，&ldo;你不是神灵么!救我啊!我也是无奈的!为了活下去，我才会帮巫十三办事!&rdo;

&ldo;你害了凤凰岭不少人命，还有脸让长桑帮你?!&rdo;愤怒地吼出声来的是伯奇，&ldo;杀人是犯禁的!是大罪!&rdo;

他一把将糕糜先生推倒在地。

糕糜先生踉跄着站起来，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快步走到了芒泽边缘。

在芒泽下方，无数呆滞的病者正仰起头看他。

&ldo;救我之后，我可以留在凤凰岭，我可以救他们的。

&rdo;他指着下方的人群对程鸣羽说，&ldo;快啊!命令长桑救我!你不出声，这些人可就立刻会死。

&rdo;

程鸣羽立刻将春山行转向，再次瞄准糕糜先生的额头。

&ldo;你敢?&rdo;她咬牙切齿。

糕糜先生不止是脸已经不似人，就连他腔子里头那颗心，也已经完完全全被邪物同化了。

糕糜先生的手指动了动。

三两个农人发出了沉闷的呻吟。

他们捏住自己的脖子，用青筋暴起的手，生生折断了自己的颈骨。

脆响与人体倒地的声响传来，程鸣羽勾握弓弦的手指都发白了。

&ldo;这次是六个。

&rdo;糕糜先生看看程鸣羽和她的箭，又看看长桑，&ldo;救我啊!快啊!快!我数五声，不救的话，这次要死十个。

一……&rdo;

他才刚刚开始数数，程鸣羽手中的箭已经离弦。

原本平平无奇的木箭，竟在脱弦的瞬间，笼罩了一层浅金色的光亮，直冲着糕糜先生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