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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初入学校,颇有人生地疏,举目无亲之慨。
我的领域限于一个被指定的坐位。
我的所有物尽在一只抽斗内。
此外都是不见惯的情形与不相识的同学‐‐多数是先进山门的老学生。
他们在纵谈、大笑,或吃饼饵。
有时用奇妙的眼色注视我们几个新学生,又向伴侣中讲几句我们所不懂的、暗号的话,似讥讽又似嘲笑。
我枯坐着觉得很不自然。
望见斜对面有一个人也枯坐着,看他的模样也是新生。
我就开始和他说话,他是我最初相识的一个同学,他就是伯豪,他的姓名是杨家俊,他是余姚人。
自修室的楼上是寝室。
自修室每间容二十四人,寝室每间只容十八人,而人的分配上顺序相同。
这结果,犹如甲乙丙丁的天干与子丑寅卯的地支的配合,逐渐相差,同自修室的人不一定同寝室。
我与伯豪便是如此,我们二人的眠床隔一堵一尺厚的墙壁。
当时我们对于眠床的关系,差不多只限于睡觉的期间。
因为寝室的规则,每晚九点半钟开了总门,十点钟就熄灯。
学生一进寝室,须得立刻攒进眠床中,明天六七点钟寝室总长就吹着警笛,往来于长廊中,把一切学生从眠床中吹出,立刻锁闭总门。
自此至晚间九点半的整日间,我们的归宿之处,只有半只书桌(自修室里两人合用一书桌)和一只板椅子的坐位。
所以我们对于这甘美的休息所的眠床,觉得很可恋;睡前虽然只有几分钟的光明,我们不肯立刻攒进眠床中,而总是凑集几个朋友来坐在床檐上谈笑一回,宁可暗中就寝。
我与伯豪不幸隔断了一堵墙壁,不能联榻谈话,我们常常走到房门外面的长廊中,靠在窗檐上谈话。
有时一直谈到熄灯之后,周围的沉默显著地衬出了我们的谈话声的时候,伯豪口中低唱着&ldo;众人皆睡,而我们独醒&rdo;而和我分手,各自暗中就寝。
伯豪的年龄比我稍大一些,但我已记不清楚。
我现在回想起来,他那时候虽然只有十七八岁,已具有深刻冷静的脑筋,与卓绝不凡的志向,处处见得他是一个头脑清楚而个性强明的少年。
我那时候真不过是一个年幼无知的小学生,胸中了无一点志向,眼前没有自己的路,只是因袭与传统的一个忠仆,在学校中犹之一架随人运转的用功的机器。
我的攀交伯豪,并不是能赏识他的器量,仅为了他是我最初认识的同学。
他的不弃我,想来也是为了最初相识的原故,决不是有所许于我‐‐至多他看我是一个本色的小孩子,还肯用功,所以欢喜和我谈话而已。
这些谈话使我们的交情渐渐深切起来了。
有一次我曾经对他说起我的投考的情形。
我说:&ldo;我此次一共投考了三只学校,第一中学、甲种商业,和这只师范学校。
&rdo;他问我:&ldo;为什么考了三只?&rdo;我率然地说道:&ldo;因为我胆小呀!恐怕不取,回家不是倒霉?我在小学校里是最优等第一名毕业的;但是到这种大学校里来考,得知取不取呢?幸而还好,我在商业取第一名,中学取第八名,此地取第三名。
&rdo;&ldo;那么你为什么终于进了这里?&rdo;&ldo;我的母亲去同我的先生商量,先生说师范好,所以我就进了这里。
&rdo;伯豪对我笑了。
我不解他的意思,反而自己觉得很得意。
后来他微微表示轻蔑的神气,说道:&ldo;这何必呢!你自己应该抱定宗旨!那么你的来此不是诚意的,不是自己有志向于师范而来的。
&rdo;我没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