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黯淡的光照在男子的身上,永晋满是皱纹的眼角一下撑开了,口中唏嘘,“是公子,真的是宁戈?!”
赵君湲捏了捏她手背,韫和复又抬起头望着宁戈,那氅衣迎风翻卷,腰上玉饰晃进眼底,分明就是史府被围那日父亲解下系在他腕上的那枚。
父亲要他们好好活着,可要怎么活,没有半点方向。
在范承善的掩护下她们东躲西藏,历经千辛万苦投奔到九嶷山祖父,可是哥哥贪玩,下山失了音讯,都说他被贼人掳去了,只怕凶多吉少回不来了。
母亲丧夫失子,郁郁寡欢,熬油似的捱过了几年。
那段日子是什么滋味呢?韫和至今想起都觉不可能撑得下去。
她一个女孩儿,没了父亲的羽翼,兄长的扶持,硬是拼着女儿身,闯到京城来做男人的事。
受尽耻笑又如何,她做的事情终归是有回报的。
史宁戈步履沉稳地站在了韫和身前,深邃如墨的一双星眸定定地凝视着失散多年的妹妹,眼尾微微翘起。
凤眼樱唇,白衣卿士,是不同于父亲史孟桓的另一种风流。
俯身为她揩去眼泪,端详着她憔悴发白的面孔,突然大力将她扣进怀里,紧紧地箍在胸前,“犀娘,不认得阿兄了?”
“哥哥。”
多年等待,化作一腔哭音,紧紧攀着盼了十年的臂膀,指甲抠在肩头,只想再深一些,掐醒困在梦里的所有人。
夜风拍在背上,韫和瑟瑟发抖,滚下的眼泪却是灼烫惊人得很。
在场的两位老人频频举袖拭泪,皆是动容,还是史良最先醒过神,“别搁风地里站着,公子,娘子,都进屋里说话。”
史府的少主人回来,这是喜事,卧寝里虽然时常清扫擦拭,还是重新布置起来。
婢女家仆手里忙着脚下也不闲,进进出出,在灯花下穿梭不停,很久不曾这样热闹。
立在廊下,赵君湲只觉这情景熟悉又刺目,细细思来,自己亦是多年不曾享到天伦之乐,遂低头凝视攥住的拳头。
父亲抚阮琴的手,授他冲阵杀伐时,没有半分书生文气。
闺中能解甲,战时能披挂,真正的大丈夫莫过于此了。
可惜放眼大梁,钻营之辈比比皆是,出类拔萃之人不过凤毛麟角。
他心中冷嘲,指节松开,自然而然地背到身后,负手下了阶除。
刘池站的不远,正要开口询问,瞥到寻出来的韫和眼皮瞬时垂到地面,住了口。
赵君湲似也感应到,回过头的瞬间,韫和已经伏在他肩头,五指紧着氅衣的边缘,口中热气纳在他的耳畔,有些酥麻难耐。
“谢谢你。”
她道。
伤口被她压着,牵扯的有些疼,赵君湲咬着牙,抬手虚覆在她手背,因手冻得狠了,怕过了寒气,不敢用力,“你们兄妹难得相见,只怕有许多话要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