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面有忧色，晏清源笑道：

&ldo;晚辈今日来，其实是有事请教，返京时大军途经洛阳，汉灵帝年间蔡伯喈所书刊立太学门外的熹平石经五十二碑仍在，晚辈欲将此迁至邺城，如此一来，便于京都子弟们研习经学，不知左丞有何指教?&rdo;

一代大典，本当入京都，卢玄抚着手炉一时却未应话，洛阳旧都，魂牵梦绕，倘不是北方政权频繁易主，直到晏氏父子依仗河朔、并州两地势力起事把持朝政，乃至逼天子弃洛阳迁邺城，也便不会有今日之事。

茶已煮了两道，正厅里俱是茶水清香，卢玄这方笑了笑：

&ldo;大将军高瞻远瞩，一心为儒学复兴令人钦佩，不过邺都终非中原王气所在，日后倘是还都洛阳，岂非徒增麻烦?&rdo;

晏清源闻言，低首慢悠悠拨着茶海里的茶汤，微微笑道：

&ldo;左丞的意思，天子日后该当还都洛阳?&rdo;卢玄接口反问：&ldo;日后有一天，难道大相国大将军不想重回洛阳?&rdo;

两人交锋至此，一在天子，一在他父子二人，晏清源望着卢玄不见深浅的一双眼睛，仍只是笑道：

&ldo;左丞觉得麻烦，其实不然，官道畅通，不过略费人力，来日方长，洛阳到底离南梁朝廷更近，如今西边只怕又有战事，天子当先平定北方，再图谋南下，熹平石经还是先迁至邺都更为稳妥，左丞以为呢?&rdo;

这便不好再驳了，卢玄略点头道：&ldo;大将军所担忧者，不无道理，迁来也好，既利于经学研习，也算一件盛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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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自蔡邕刻石经后几百年间，后世儒者学生，莫不以此为经学圭臬，几经乱世，无数次荆棘铜驼之悲……

卢玄再度想起自己在洛阳的那段最后时光，心底掠过阵阵唏嘘，耳畔不知晏清源说了句什么，就见亲卫那罗延毕恭毕敬捧着一样东西进来了。

等晏清源正色打开，亲手将誊抄的《春秋公羊注疏》及一套金石铭文拓本递过来，卢玄一怔，待仔细看了，抬首时目中已是掩饰不住的欣慰之情：

&ldo;这是大将军的笔迹?大将军的字越发见骨力了，只是，不知大将军从何处得来的原本?&rdo;

不等晏清源作答，卢玄眉心一皱，略作思索已自语接道：&ldo;莫非是陆士衡之故?&rdo;晏清源笑道：&ldo;左丞好见识，正是他家中所藏，本要送去江左的，凑巧被晚辈拦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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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玄低首再看拓本，也不得不叹服晏清源有心，蝉翼拓浅淡如烟而笔致不失，乌金拓熠熠生辉而笔划明晰，确是下了一番苦功夫的，一时正爱不释手，神思游荡，听晏清源一声轻咳：

&ldo;左丞是元月的生辰，晚辈就当提前送贺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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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玄自知失态，忙正容应道：&ldo;如此厚礼，大将军实在费心，某却之不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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