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ldo;没有人，去吧!朝西挖，拿麦子。

别光弄些粗粮回家。

&rdo;　　村后的黑影里，一个矮小的人对身边的女人吩咐道。

那高大的女人没出声，肩上搭着空口袋，手提着铁锨，迈着男人一般的大步，很快地向北去了。

　　江任保夫妻早就探到老东山在河岸树林里埋粮食的地址，今夜村里的人除去出差的，大都去埋藏晚饭后运来的大批物资，他们趁村里空虚之机，就偷东西来了。

江任保见老婆走远，又向村后扫了一眼，心里想：&ldo;王镯子是坏人，不会让她去埋东西，何不趁此去和她玩玩!&rdo;　　江任保飞步来到王镯子房后的菜园边上。

他打量着房后墙的窗子，忽然想起：&ldo;不行，我向指导员坦白了和她的真情，使她的坏事败露，遭了刑罚，她一定恨我，不会理我了!&rdo;任保心里有些凉，耷拉下脑瓜子，准备向回走。

可是，他禁不住王镯子的丰姿美色的蛊惑，又振起精神来，心里说：&ldo;王镯子如今是罪犯，不能象从前那样神气，经不住我大话吓唬…　对!这娘们鬼也挺多，我叫门她不会开，不妨先到后窗听听动静，看看有没有什么人在他家，再叫我抓个把柄…　妙，就是这个主意。

&rdo;　　江任保无声息地爬过篱笆障，走到后窗根，听见一个粗沙嗓子的男人在说：&ldo;…　国军压境啦，最近的离这四十多里，占领全胶东是指日可望!妈那巴子，这次回来不是上次跑的时候啦!&rdo;　　&ldo;哼，广播台今天下午还咋呼，说中央军来不了咱以东三个县…　嘿，尽放屁!哈，共产党管着我，强迫我干活，还要打我重刑哩!去他妈的吧!&rdo;王镯子的声音。

&ldo;共产党把东西和伤兵都挤在这一带，说好听的叫老百姓有心思藏。

&rdo;一个年轻男人用得意的口气说，&ldo;嘿，这一回可不是我们跑啦，我看他曹振德有几个脑袋!&rdo;　　江任保被里面这些陌生的声音震动了。

接着他心里高兴起来：&ldo;你王镯子真胆大，八年徒刑你嫌少怎么的，还敢干这个买卖。

嘿!江水山，你当民兵队长的知道这个秘密吗?天天瞪着眼骂我落后，我可要立大功啦!对，指导员对我好，我听他的话，蒋光头来了日子不好过，去报告一声，我江任保也成了天大的人物，上区走县去开功臣会，喝酒吃肉…　&rdo;　　任保越想越得意，竟至手舞足蹈，向外就走棗他又站住，转念想：&ldo;慢着，我得看清那些男人都是谁。

&rdo;他重回到窗根，发现用泥坯堵着的窗户上端的缝隙里，有微弱的灯光。

任保用手扒着边沿，脚踩着墙边，费好大事才爬上了窗台。

任保不看也就罢了，这一看不要紧，立时把他吓呆了。

他清楚地看见，屋里除去王镯子和孙承祖，加上孙承祖的舅父汪化堂，还有另外四个人。

除了王镯子，他们每人都带着短枪短刀，杀气逼人。

　　江任保啊呀一声，身子哆嗦，手松脚脱，&ldo;扑腾&rdo;一声响，重重地仰跌了下去。

　　屋内闻声大惊。

孙承祖把油灯打翻，对汪化堂说：&ldo;你们在院里听动静，我俩去看看!&rdo;他吩咐王镯子快走，自己隐随在后。

　　那任保呻吟一霎才爬起来，手摸着脑后磕起的大包，刚要爬出菜园，王镯子正赶到他身前，问：&ldo;谁呀?&rdo;&ldo;我。

他妈的，碰坏啦!&rdo;任保哼哼着骂道。

　　王镯子向后轻叫：&ldo;是江任保…　&rdo;　　任保见又有人影冲来，估量不妙，但他没来得及叫喊，孙承祖就抢到面前，抓住他胸前的衣服，低声道：&ldo;不要叫，我有枪!&rdo;　　任保一屁股坐在地上，失魂丧胆地说：&ldo;不叫，不动!饶命&rdo;　　王镯子怒气地喝道：&ldo;你这丑东西，谁叫你来啦!我问你去多嘴不去?&rdo;　　&ldo;不，不!我不报告，我装没看见!我什么也不知道，放我走吧!&rdo;任保战战兢兢地跪下来，央求着直叩头。

　　孙承祖从腰里掏出匕首。

王镯子举起两手捂住脸。

江任保抱住孙承祖的腿，鼻涕眼泪地哀求道：&ldo;老祖宗!　　饶了我!我有老婆孩子…　我什么也不说…　&rdo;孙承祖的手没举多高，刀光一闪，匕首进了任保的心窝。

　　江任保那抱着孙承祖腿的手，渐渐地松开，身子象空口袋一样瘫了下去。

　　孙承祖把任保的尸体踢了一脚，问妻子道：&ldo;怎么收拾他?&rdo;　　王镯子打量一会漆黑的四周，说：&ldo;丢园里的井里吧。

&rdo;孙承祖夫妻弄妥后回到家院，把事情告诉了汪化堂等人，他们才舒了口气。

　　汪化堂从外甥孙承祖家逃到青岛后，参加了逃亡地主组织起来的还乡团，并当上队长。

孙承祖又在半路上找到汪化堂，当上了情报官。

他们跟随进犯解放区的中央军，向家乡进攻。

国民党向胶东解放区的进犯受挫，把这些急于回乡倒算复仇的地主恶霸们，弄得心急如火，恨不得插上翅膀，卷阵旋风，杀回家乡。

　　国民党部队已经到达乳山县境，但对老解放区的内地情况摸不透，不知有无主力军的埋伏。

汪化堂和孙承祖接受上司的命令，率领四十一名都是本地人的还乡团，插进家乡，侦察解放军的布防情况，打探重要军用物资埋藏的地点，并进行暗杀、破坏活动，扰乱后方的支前工作和社会治安，以配合其正面大部队的军事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