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朗尼喝了一口茶，撇撇嘴角，&ldo;你想多啦，哪有那么麻烦。

&rdo;

凉菜上得很快，没要酒水，就着淡淡的热茶动起了筷子。

刘云闲吃了几口连声赞叹，黎向荣一本正经道，&ldo;人家这是正宗的宫廷菜呢，当然好吃了。

&rdo;

刘云闲惊道，&ldo;不是吧，京城随便一小饭馆，就是宫廷菜？这牛皮也太海了。

&rdo;

步朗尼淡淡道，&ldo;宫廷菜又怎样，只要食客喜欢，什么名头并不重要吧……&rdo;

说到这里他心头一动，抬起头正好看见黎向荣认真地注视着自己，目光中有一些更深沉的东西，仿佛响应着他逐渐变乱的心跳。

黎向荣轻声道，&ldo;其实明清以来，宫廷日常用餐并不以珍馐佳肴为主，取料极为平凡普通，味道也严格遵循传统，不以标新立异为追求……&rdo;

步朗尼很自然地接口，&ldo;御膳、宴席之类，几乎只是为了摆谱，不过是夸富斗阔和腐败没落……&rdo;

黎向荣静静地看着他，步朗尼忽然明白了，黎向荣只有厨师的表，没有厨师的里。

他努力磨练厨艺，因为那不过是一种工作；他苦苦追求着的东西，也不过是周围人的认同；他只是要干好自己能干好的事情，而非热爱厨师这一行当本身。

步朗尼叹了口气，目光却从未像此时一样柔软，&ldo;阿荣，你如果不想当厨师的话，会想干什么？&rdo;

刘云闲咬着小黄鱼，奇怪道，&ldo;阿荣怎么会不想当厨师？&rdo;

黎向荣笑了笑，&ldo;我没想到干其他的事。

&rdo;

服务员恰好送上了热菜，介绍道，&ldo;金银鹿肉，出自清宫御膳房，分黄、白两色，黄者象征&lso;金&rso;、白者象征&lso;银&rso;，很有彩头。

&rdo;

那一盘鹿肉条银相间，香气扑鼻。

步朗尼第一个动筷子，夹起一条慢慢品尝，评论道，&ldo;香咸可口，苏而鲜嫩，这是用玉米淀粉和蛋黄调浆上色，很考验上浆和油炸的手艺啊，那白色的应该是用蛋清糊……&rdo;

黎向荣对刘云闲笑了笑，也拿起筷子夹起一条，轻声道，&ldo;鹿肉，质嫩，富于营养，肉味甘温，补中，强五脏，益气……&rdo;

刘云闲看他吃完，淡淡问道，&ldo;怎么样？&rdo;

&ldo;哎，刘云闲你也吃啊？&rdo;步朗尼招呼他动筷子，刘云闲勉强笑了笑，&ldo;不，我不吃荤。

&rdo;

&ldo;你是素食主义者？&rdo;步朗尼挑了挑眉毛，&ldo;尝尝吧，很难得的。

&rdo;

刘云闲客气地笑着，很坚定地说，&ldo;我不吃这个，素菜就快上来了。

&rdo;

&ldo;那你是佛教徒？&rdo;步朗尼还在追问。

&ldo;我不是佛教徒，也不算是真正的素食主义者，&rdo;刘云闲解释道，&ldo;我只是一个素菜厨师，事实上，在几个月之前，我还在预赛上做了螃蟹，但是，怎么说呢，&rdo;

他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发，&ldo;也许别人会认为我是装模作样，我在那个比赛后已经下定决心，既然要开素斋馆，怎么还能大言不惭地继续做荤菜，继续吃肉呢？我想做一个真正敬业的人……&rdo;

黎向荣慢慢放下了筷子。

有什么东西在萌动，在转变，在向着一个明晰的方向，有了新鲜的目标，更坚决，更鲜明。

步朗尼轻巧地把盘子移动了一下，让继续上菜的服务员把砂锅白菜和迎春罗汉斋放到桌子中间。

一时沉寂的气氛重新点燃，黎向荣笑道，&ldo;北京的青口大白菜名声远扬，鲜嫩无比，快尝尝。

&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