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卓已经合上了手札。

但客厅里的对话，方才刚刚开始。

同风花叶一起进来的另一个龙打破了沉默：&ldo;塔米，你考虑得如何了？&rdo;

塔米脸上的笑容已经完全敛去了。

他半垂下眼皮，过了很久很久才有些艰难地说出话来：&ldo;大人，您看，我刚刚才领养了一条小龙……&rdo;

&ldo;可他也是黑龙。

&rdo;被塔米叫做&ldo;大人&rdo;的龙不疾不徐地开口，&ldo;塔米，你看，自三万年前开始，我们黑龙就一直被压迫着‐‐不能参见龙树，不能和金银龙结合，甚至还不能担任龙界正式官职！

&rdo;黑龙黄色的竖瞳[1]之中泛起了浓浓的讥讽削，&ldo;这真是一个尊重所有龙意愿的好国家啊！

&rdo;

塔米闷不吭声。

黄眸黑龙缓了缓语气，又继续开口：&ldo;塔米，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甚至不止是你，所有龙都知道，这种事情的成功率不高。

可是不高又怎么样？三万年了，我们黑龙一代比一代弱势，一代比一代缺乏生存空间……你说，现在有多少黑龙还记得三万年前，我们的一个祖先曾经以一己之力直逼龙宫[2]，生生颠覆了整个龙界？而又多多少知道的黑龙，是以这样的祖先为傲，而不是怨天尤地地认为他带给了我们三万年的屈辱？&rdo;

塔米只盯着自己骨节粗大的手。

黄眸黑龙叹了口气，他的声音越发低沉温和了：&ldo;塔米，现在的问题不是我们想做不想做，又或者做得成还是做不成，而是我们不得不做‐‐我们再不做，黑龙生生世世为奴的日子，也不会太远了。

&rdo;

塔米还是垂着头。

黄眸黑龙看不见对方的神色，但他能看见，对方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他已经在叹息了：&ldo;好吧，或者你，甚至你的小龙，都不会看到黑龙为奴的那一天。

可是，&rdo;他淡淡道，&ldo;你要让你的小龙也跟曾经的你一样，甚至进不了龙宫的大门？&rdo;

塔米一直放在膝盖上的双手颤抖了一下，他终于抬起头来，唇角微颤：&ldo;我才刚领回我的小龙……&rdo;

塔米还是在拒绝，可是黄眸黑龙却几乎喜上眉梢了‐‐这样软弱无力的拒绝，同松口答应，又有什么分别了？

他忍不住微带满意的笑起来：&ldo;当然，我们都知道小龙的重要性，虽然事情已经开始急迫了，但我想‐‐&rdo;

他本来准备说：我想你肯定还可以先抚养他很长一段时间。

然而一旁从开头就没有出过声的风花叶却打断了黄眸黑龙的话。

风花叶道：&ldo;你是为了里头的那条小龙才不想参加的？&rdo;

黄眸黑龙有些错愣地看着横插了一脚的风花叶，不解为什么事情明明快成功了，他还要出声。

但不解归不解，他却没有制止，而只是静静地听着风花叶说话。

塔米也有些迷惑，他看着风花叶：&ldo;当然，大人。

我的意思是，我一直很想抚养一个小龙，也终于能够抚养了，所以我很珍惜……&rdo;

&ldo;那如果我说，你的那头小龙会带来厄运呢？&rdo;风花叶道。

塔米脸上的迷惑变成了惊讶，他的脸色有些苍白，双手也合握起来：&ldo;大人，您是什么意思？&rdo;

&ldo;我的意思是，&rdo;风花叶平静开口，&ldo;那头小龙最终会伤害到你。

&rdo;

黄眸黑龙看着风花叶，欲言又止。

塔米的脸色苍白极了，合握一处的双手却反而开始泛起赤红来‐‐因为用力。

他道：&ldo;所以……&rdo;

&ldo;所以，你最好把他赶出去。

&rdo;

风花叶冷漠地下了最终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