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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子峰在眼前摊开两只手掌,直直地看着,那双手抖得越来越历害。
&ldo;我都不知道又过了多长时间,我才敢挪动我自己。
我抱着弟弟钻出柴垛……我姐姐就在我眼前躺着,我却都不敢碰一下。
我放下弟弟……绕过我姐的……我姐的……尸体……拼命往外跑。
我当时其实就是想逃命,我就是个懦夫!我没想过救人……甚至不敢看我爸妈、我奶是不是真的死了。
我疯跑着穿过小卖店……被我爸的……尸体绊倒了……水泥地上全是黏糊糊的血,我的脚上粘着血,又滑倒了……&rdo;
&ldo;我跑了大约几百米,才想起去叫人。
那时,村里的房子还很稀,邻居都离着远。
我跑到我最近的二大爷家,死命敲门……&rdo;
&ldo;后来的事,我都有点记不清了。
只记得天亮时,好多村民站在我家门口,摇着头,都说:&lso;老邵家太惨了,就活了二小子一个……&rso;我那时才突然想起来,&ldo;我哭着问我二大爷,不对啊!我弟呢?我弟呢?……&rdo;
&ldo;二大爷抱着我哭,说:&lso;二小儿哇,你弟……他让人掐死啦!&rso;二小子你别哭啊,这不怪你啊,你出来喊人,那帮人可能又回来了!二小子啊,你可得好好活着呀,老邵家就剩你一个根儿了!&rdo;
&ldo;杀我全家的那两个人很快就被抓住了。
正敢上严打,很快就毙了……我被我四姑接到了南方,她从小就喜欢我,她是大专生,毕业就去南方打工,后来还当了个小厂的领导。
我姑为了我,跟她老公离了婚,终身没再嫁……&rdo;
&ldo;那天之后,我大约有两年没怎么说过话。
我记得我姑常常在半夜抱着我哭,她说:&lso;二小子,你得说话呀!你这样姑太心痛!&rso;……两年以后,我才慢慢开口,但我的性格却发生了很大变化,我变得……有些暴力,常常因为打人被找家长,后来,有个体育老师在我胡闹时给了我一个大耳光。
他说:打同学你算个屁!有能耐你当警察打坏人去……&rdo;邵子峰苦笑了一声,&ldo;后来,我还真的当了警察!&rdo;
&ldo;你们能忘了有人死在你们面前的事吗?&rdo;邵子峰突然抬头望大家。
何雅流着泪摇着头,沈步峥一边痛苦地笑着,一边也摇着头。
邵子峰说:&ldo;蓝宝说,后来他曾经把昆扎死的事儿忘了,我真不信!那种事谁能忘得了?一辈子,日日夜夜地跟着你!不让你生,也不让你死!&rdo;
邵子峰又摊开两手,那手掌上的草汁如今已变成暗黄色,&ldo;如果你的手里还有一条人命,那就更是每天生不如死了!&rdo;他的故事竟然还没完!
邵子峰又狠狠地咬了咬嘴唇,接着说下去:&ldo;半年前,我去杭州开一个公安系统的会。
在那里,竟然遇到了当年负责我家案子的那个老警官……他看到我的名签后就特意把座位挪到了我旁边。
他问我:&lso;你是东风村老邵家二小子吗?&rso;我当时就一个激灵,已经好久没听过东风村这个名字了!我说是。
他就激动握着我的手说:&lso;好样的,二丫头!也当警官了!&rso;他说后也觉得失言了,便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