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不知为何，在听到这小女孩喊他‘爹爹’的那一刹那，一道莫名的光影片段自他记忆深处闪过。

那画面，那场景，就仿佛苏轼《江城子》里面描述的画面与场景一样。

苏离先是心中一紧，然后愣在了原地。

这里发生的所有的一切，都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

假作真时真亦假。

特别是，当风遥和他先后相互断开了那种‘自我’的联系的时候，这种奇奇怪怪的割裂感，实在是太强烈了。

而服用了洗髓丹之后，卜卦成功了，却卜出了一个小女孩儿，而且还称呼自己为父亲，这大概是苏离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的事情了。

苏离凝视着那个小女孩儿。

小女孩儿的模样，倒是隐约有些像是魅儿，但也仅仅是隐约。

因为，她的模样是有些模糊化的，并不是那么特别的清晰，就好像是那种低质量的像素视频里的图象一样，有些失真。

但是，那一双大大的眼睛里的神采，却太鲜明、太清晰了。

这种大而天真的双眼里，甚至可以倒影出这个已经近乎于扭曲的、丑陋的神秘秘境来。

苏离很想回答一句，这似乎和所有的布局、算计等等，都没有关系，仅仅是简单的回答一句而已。

但是他却发现，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因为，他甚至不知道小女孩儿到底是谁，叫什么名字。

他就那么呆在那里，直直的盯着那小女孩儿。

小女孩儿仰着头，眨了眨大大的、明亮的大眼睛，带着亲昵与求恳之色，撒娇般的道：“爹爹，不要杀弟弟好吗？弟弟一定会好起来的，一定会听话的。”

她说着，靠近了苏离，似乎在摇着苏离的大腿。

苏离隐约感觉到大腿上，有两只胖乎乎的瓷白小手，在轻轻的推着，很是柔弱无力。

苏离的嘴巴动了动，没有说话。

“爹爹，弟弟他一定不会化作祖龙魔，不会的，弟弟那么可爱呀！

荷荷一定不会让弟弟变成祖龙魔的！

小绿，小绿她也一样会阻止的！

爹爹，你就答应吧！

答应不要再让弟弟受苦啦。”

小女孩儿的手，还在推着他的大腿。

苏离本能的伸手牵向小女孩儿的手——那只手，似乎并不小，但是非常的冰冷。

入手，一片冰凉。

“苏大师。”

“苏大师，你为什么……落泪？”

“我们，我们都没事，我们都好好的。”

忽然间，耳边有些缥缈的声音传来。

然后，苏离心中微微一凛，忽然从一种说不出的‘梦幻’般的状态清醒了几分。

接着他看到，他不知何时，竟是将魅儿的手握在了手心。

而魅儿略显黯然的眸子里，带着几分悲色。

她就像是看到了他的末日浩劫一样，那是一种无比惋惜、悲恸的眼神。

这种眼神，苏离发现，他一下子就读懂了魅儿的心思——惋惜而又不忍，同时又很是有心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