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着，门吱呀一声开了，一豆油灯滑进屋，钟来寿猛然回头，那人影也愣在门口。

&ldo;呃？原来你醒着，我还以为……你又在做恶梦了呢……&rdo;

卢约理披着一件外套，里面的衬衫只系了两个扣子，也是听见动静匆匆赶来的。

他站在门口，没退出，也没进屋。

&ldo;睡不着？&rdo;

&ldo;啊，对不起，吵到约理了……&rdo;钟来寿咬着唇低下头，小声道歉，心里还想着该怎么问出口。

卢约理在暗处摆了摆手，表示不在意，把油灯放在门口的矮柜上。

向前走了几步，油灯被他挡在身后，宽阔的身形罩了条橙色的轮廓线。

来寿看得出神，很想奔上前去抱住他，又觉得似乎有什么横亘在中间，十分别扭，便站在原地摩挲着瓷杯。

&ldo;我也睡不着……&rdo;卢约理有些迟疑，酝酿着要说什么。

见没有回应，勉强挤出个笑，又接着说：&ldo;刚好，这些天的事，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rdo;

钟来寿站在条案旁边，瘦弱的身形抖了一下，没留意打翻了手里的杯子，袖子顿时湿了一半。

水晾了许久都温了，不远的人已是一个箭步冲上前，检查到没有烫伤，才松口气，轻叹一声，取了白天敷头用的毛巾仔细的擦拭。

&ldo;那个……我是真的很笨吧？&rdo;钟来寿执拗的抽了胳膊背在身后，瘪着嘴说：&ldo;老给约理添麻烦，计划都让我给搞乱了……&rdo;

&ldo;没关系，那么危险的事，是我不该把你扯进来。

&rdo;卢约理沿着床边坐下，手握成拳，习惯性的担在唇鼻之间，尽量把声音放的平缓。

&ldo;过两天我和翁先生会出发继续往重庆走，你……想不想留在这儿。

&rdo;

钟来寿脑袋飞快的转着，不知道他为何这样问，只目不转睛盯着眼前的人。

&ldo;约理……周大哥的事……你生气了？&rdo;

&ldo;……没有。

&rdo;

来寿更加肯定。

&ldo;你就是生气了！

&rdo;

&ldo;我说了，没有！

&rdo;卢约理不自觉声音大了些，顿了下，继而清了清嗓子。

&ldo;嗯，这样的日子不一定到什么时候，再下去性命都难保，你若想……现在想退出还来得及。

再有，我是想问你……你是不是也喜欢他？&rdo;

钟来寿下意识的隔着衣服摸了摸胯骨，脸胀得通红，表情都是失望，小声嘀咕：&ldo;果然……还是因为，因为约理在意那个……&rdo;

&ldo;什么？&rdo;

&ldo;这是第二次……你说要我留下了。

要是，要是约理那么不想我跟着……那我就留下来，也不用找那么多理由，直接跟我说就好了。

我有手有脚不用别人照顾，以前去做工，现在一样能，到哪儿都一样活！

&rdo;

&ldo;不是……&rdo;卢约理身影一滞，脸背着月光，在黑暗里看不清表情。

窝在心里的话一口气倾吐出来，心情反而平静了些，钟来寿换了一口气，手轻轻的摸索着脖颈上的挂坠，又说：&ldo;也好……我帮过约理，约理也救过我，咱们俩就扯平了。

你那么着急走，我也不会赖着你，从此谁也不见谁……&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