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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德行,你丫一输球就急。”
我呵呵笑了几声。
“歇会儿吧你,你多好?有一回你输了两个球,偷偷跑我们家去往水缸里攘了一把土,我爹一直说那事是我干的,还揍了我一顿呢。”
山林怒视着我。
我大张着嘴,一时想不起来。
“真有这事?”
“已经十来年了,你当然记不住自己干的坏事了。”
山林无奈地看着窗外:“你说十几年后我们会怎么样?”
我茫然地摇摇头,车窗外阳光灿烂,大片大片的田野起伏错落,不远处的一个山包上全是黄花,望去如一个巨大的蓓蕾。
已经进湖北了,空气中弥漫着南方原野特有的水腥味儿。
路边有很多池塘,水牛懒洋洋的像一堆臭粪。
真难理解画家们如何把水牛想象得那么美,离得这么远我都能看见它们身上的泥嘎巴儿。
其实这美丽的风景对我毫无意义,正如未来、理想之类的东西,它们飘渺得如一个屁,放过就闻不见了。
说真的我连明天的事都不敢想,明天是个什么东西?柳芳上回把刀递给我的时候想过以后的事吗?但愿她是忘了。
沉吟好久我才说道:“十年后我们肯定还是傻逼,咱们就琢磨现在吧。
你说,咱们这样一起混算是朋友吗?”
山林又摸摸腋下的刀把儿:“咱们是兄弟。”
我冷笑一声:“对,咱们是兄弟,不是朋友。”
“我们这种人跟本不能有朋友,要么骑在别人脑袋上,要么让人骑。”
山林目光冷竣,脸阴沉得能掉下铁沙子来,他从小就是这副德行,大家暗地里都管他叫法西斯。
“还记得大院里那些家伙吗?他们从不拿眼夹咱们,可我倒要看看将来谁混得更好!”
“人家大院里多牛,搞胡同里的姑娘一搞一个准,不知道二头再碰上大庆会是什么结果?”
我又想起了卫宁,刚才他们在公共汽车上的样子让我揪心,二头能放过他们吗?
山林把一根火柴棍放在嘴里嚼着:“我要是二头,再见面就把他的脑袋剁下来,晒着。”
“咱们真是瞎掰,仨鼻子眼儿多出那口气。”
我不屑地摇摇头。
“我们本来以为你能上大学,能给咱们哥儿几个争口气,前二年一直没找你,可你自己让重点学校开除了。
操!”
山林瞪了我一眼。
“卫宁多聪明!
一直就是三好学生,她是二头妈的心肝宝贝,大庆算个什么东西?”
“可他要真成了二头的妹夫呢?”
“我要是二头,就把卫宁吊起来,打。”
山林哼了一声。
我把皮包放在腿上,双手抱住后脑勺,看着行李架发呆。
其实我一直特别后悔和他们混到一起,感觉上总有些格格不入,好象是鸭蛋装在鹅蛋筐里。
有机会还要去上学,可想起那些老师我就恨得牙根疼。
火车开过武汉,车厢里钻进来个算命先生,这家伙面目清瘦,戴着顶土黄色的日本战斗帽,而且是个独眼龙,他上车后就瞪着那只黄澄澄的眼睛一个劲儿瞧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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