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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第2页）

吓!越是破落户，越是茅厕里砖头，又臭又硬。

你生晚了，没赶上热闹，没听得你爸爸当初骂我的话哩!&rdo;薇龙道：&ldo;爸爸就是这书呆子脾气，再劝也改不了。

说话又不知轻重，难怪姑妈生气。

可是事隔多年，姑妈是宽宏大量的，难道还在我们小孩子身上计较不成?&rdo;梁太太道：&ldo;我就是小性儿!我就是爱嚼这陈谷子烂芝麻!我就是忘不了他说的那些话!&rdo;她那扇子偏了一偏，扇子里筛入几丝黄金色的阳光，拂过她的嘴边，正像一只老虎猫的须，振振欲飞。

薇龙赔笑道：&ldo;姑妈忘不了，我也忘不了。

爸爸当初造了口舌上的罪过，姑妈得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

姑妈把我教育成人了，我就是您的孩子，以后慢慢地报答您!&rdo;梁太太只管把手去撕芭蕉扇上的筋纹，撕了又撕。

薇龙猛然省悟到，她把那扇子挡着脸，原来是从扇子的漏缝里盯眼看抛约耗兀〔挥傻煤炝肆场a禾太的手一低，把扇子徐徐叩着下颏，问道：&ldo;你打算住读?&rdo;薇龙道：&ldo;我家里搬走了，我想我只好住到学校里去。

我打听过了，住读并不比走读贵许多。

&rdo;梁太太道：&ldo;倒不是贵不贵的话。

你跟着我住，我身边多个人，陪着我说说话也好。

横竖家里有汽车，每天送你上学，也没有什么不便。

&rdo;薇龙顿了一顿方道：&ldo;那是再好也没有了!&rdo;梁太太道：&ldo;只是一件，你保得住你爸爸不说话么?我可担不起这离间骨肉的罪名。

&rdo;薇龙道：&ldo;我爸爸若有半句不依，我这一去就不会再回来见姑妈。

&rdo;梁太太格格笑道：&ldo;好罢!我随你自己去编个谎哄他。

可别圆不了谎!&rdo;薇龙正待分辩说不打算扯谎，梁太太却岔开问道：&ldo;你会弹钢琴么?&rdo;薇龙道：&ldo;学了两三年;可是手笨，弹得不好。

&rdo;梁太太道：&ldo;倒也不必怎样高明，拣几支流行歌曲练习练习，人人爱唱的，能够伴奏就行了。

英国的大户人家小姐都会这一手，我们香港行的是英国规矩。

我看你爸爸那古董式的家教，想必从来不肯让你出来交际。

他不知道，就是你将来出了阁，这些子应酬工夫也少不了的，不能一辈子不见人。

你跟着我，有机会学着点，倒是你的运气。

&rdo;她说一句，薇龙答应一句。

梁太太又道：&ldo;你若是会打网球，我练习起来倒有个伴儿。

&rdo;薇龙道：&ldo;会打。

&rdo;梁太太道：&ldo;你有打网球的衣服么?&rdo;薇龙道：&ldo;就是学校里的运动衣。

&rdo;梁太太道：&ldo;恶!我知道，老长的灯笼裤子，怪模怪样的，你拿我的运动衣去试试尺寸，明天裁缝来了，我叫他给你做去。

&rdo;便叫睨儿去寻出一件鹅黄丝质衬衫，鸽灰短裤;薇龙穿了觉得太大，睨儿替她用别针把腰间折了起来。

梁太太道：&ldo;你的腿太瘦了一点，可是年轻的女孩子总是瘦的多。

&rdo;薇龙暗暗担着心事，急欲回家告诉父母，看他们的反应如何，于是匆匆告了辞，换了衣服，携了阳伞，走了出来，自有小丫头替她开门。

睨儿特地赶来，含笑挥手道：&ldo;姑娘好走!&rdo;那一份儿殷勤，又与前不同了。

薇龙沿着路往山下走，太阳已经偏了西，山背后大红大紫，金绿交错，热闹非凡，倒像雪茄烟盒盖上的商标画，满山的棕榈，芭蕉，都被毒日头烘焙得干黄松鬈，像雪茄烟丝。

南方的日落是快的，黄昏只是一刹那。

这边太阳还没有下去，那边，在山路的尽头，烟树迷离，青溶溶的，早有一撇月影儿。

薇龙向东走，越走，那月亮越白，越晶亮，仿佛是一头肥胸脯的白凤凰，栖在路的转弯处，在树桠叉里做了窠。

越走越觉得月亮就在前头树深处，走到了，月亮便没有了。

薇龙站住了歇了一会儿脚，倒有点惘然。

再回头看姑妈的家，依稀还见那黄地红边的窗棂，绿玻璃窗里映着海色。

那巍巍的白房子，盖着绿色的琉璃瓦，很有点像古代的皇陵?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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