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夫子继续道：&ldo;你明日把正观、云辞带来，让仲涯把正叙也带来，我想他们几个了。

&rdo;他压着声音轻咳几声，道，&ldo;趁着这两日天晴，我给他们开蒙……不能再耽误他们读书了。

&rdo;

第254章尾声二

师者，如旧竹扶新枝，如蜡炬映夜明。

正观、云辞早到了开蒙的年纪，裴少淮一直拖延着，便是想借此留夫子一个念想，让他能熬过岁末寒冬，等来下一个春日。

今夜，段夫子让少淮点燃残烛，尽早安排开蒙，便是想告诉少淮，他自感时日无多了。

&ldo;少淮……&rdo;夫子呼道。

一如他们三个年少时，尚未表名，夫子在课堂上点他们的名字。

两行泪不知觉滑落，湿了衣襟，裴少淮用宽袖拭去泪痕，明明还红着眼，却要换作一副笑脸。

他应了一声走过来，半蹲在夫子床前。

夫子颤颤着手，轻抚裴少淮的冠发，青丝黑亮，正当壮时，夫子道：&ldo;人生于何时、生于何家，不可自选亦不可推却，几十载后，等到将死之时，还是一样的道理，不可停止、不可推却。

&rdo;

不同于青山不老、长江不穷，人生来便是只有须臾的。

&ldo;所以，随它来，随它去。

&rdo;夫子笑着，如哄少年郎一般哄裴少淮道，&ldo;这么大个人了，可不兴哭哭啼啼的，少淮你要听为师的话。

&rdo;

裴少淮喉结一直在颤抖，哽咽无言，只能热着眼眶点了点头。

&ldo;把剩余这半截残烛掌亮，陪为师到书案前，再读一回书罢。

&rdo;夫子再次要求道。

引燃烛芯，白蜡融化似泪珠。

书案一尘不染，书卷齐齐整整。

裴少淮将夫子抱至椅上，为其将衣物叠齐整，又取来一盆热水替夫子净手，这才开始翻卷读书。

夫子指着一卷泛黄的线订书册，道：&ldo;少淮，就读那一册罢。

&rdo;

裴少淮抽出一看，只见册上端端写着《桃李集》，是夫子的亲笔，落款是几年前。

烛光下，翻看书页，段夫子顺着指尖一字字读下去，笑眯着眼，仿若从这字里行间找回了过往年华。

裴少淮陪读，那略显生硬的笔划，有些拗口不通的语句，再次让裴少淮模糊了双眼。

这本《桃李集》收录的，竟是他们少年时写的原稿。

一张张堂后课业被夫子装订成了&ldo;文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