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莺腔水磨婉转,娥眉稍颦低蹙,柔媚风流姿韵。
陆瞻静听一晌,暗招张达源取来纸笔,侍婢收拾了桌案,朱砂彩墨就在案上研开。
西风又吹湖上柳,红尘是非不到舱。
唱完一阙,芷秋去瞧,却是婀娜妙女,月宫姮娥,清霜照佳人,好一副丹青。
她捉着画俄延一晌,眸似星火,“画得真好,就是不像我了,我哪有这样美?”
陆瞻靠去窗畔,挂住一条眉逗她,“怎么没有?你是恰恰莺声,涓涓眼流,淡韵轻如柳,浓情恰似秋,又是仙宫乐女,月中嫦娥,人间玉芙蓉,江南水烟雨,更是那那水晶碟里滚明珠,左也风流,右也风流……”
蓦然间,芷秋叫他说得不好意思起来,捂着个脸走近,由指缝中窥他,“我真这样好啊?”
谁知他可恶地一叹,“假做真时真亦假,你想听嘛,我就只管捡好听的说来,你听了可高兴?”
芷秋气得直跺脚,掣稳披帛就扑过去,作势要咬他,“你这个杀千刀的讨厌鬼,我哪里想听了?!”
他翻身将她兜倒在窗台,揿弯了她的腰,半副身子双双露出舱去,“你不想听,还问什么?既然问了,就是想听好听的,我说了,你又怨我。
女人都像你这样儿口是心非?”
今日良景良夜,东西往来满是花船画舫,风流醉翁,吴女红袖映月阗湖,歌声琴音合楫入水。
浮灯里,有那眼尖的认出花魁娘子,又有坊间传言其近日被那织造局的提督太监包了去。
想那花魁芷秋向来不要人包银,不想却转身包给了个无根阉人。
风流雅客们心内早有一百个不服,仗着朝廷不杀谏言文人,又仗着尚未入仕,便有那自诩不惧权势的斗胆讥笑,“原来是织造局,我等还好奇谁这样大的手笔包下这一艘画舫。
可不是使天下百姓的银子,享自己的乐嘛。”
有那同仇敌忾的来和声相应,“我道吴兄在讲谁呢,原来是织造局。
吴兄当心,向来听闻阉党肚量小,听不得难听话,仔细秋后算账。”
“怕什么?”
那姓吴的才子拍着把折扇,对站画舫廊下,“我等苦读诗书,顶天立地,难道还惧靠奴颜媚骨争权夺势之人?若怕了,只叫圣学不容,愧对孔孟。”
陆瞻在宫内朝堂摸爬滚打多年,此类话也听得多了,眼中闪过一抹狡戾颓色,像河里的一盏浮灯,淡淡流逝。
芷秋听了却怒火中烧,趴在槛窗上一望,只见那群书生后头半掩着一个老熟人,正是那孟子谦。
孟子谦商贾之家,却爱结交文人,也通诗书,芷秋料定是他暗生闷醋,鼓捣着他这些朋友来说三道四。
二窗相隔半丈,清楚可见芷秋半讽半讥的一抹勾魂笑,旋即扭脸垫起脚来去吻在陆瞻唇上,久久不歇地只等陆瞻圈住她的双臂收拢来。
她听见陆瞻的从来只为她点燃的呼吸与心跳,伴着湖上嘘声、戏谑声、气急败坏的咋舌声、歌姬舞姬的欢呼声、清澈地响在她的耳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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