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限于知性，在异类们看来，人类在某些方面简直浅薄到可怕。

不等梅林说话，斯特兰奇就激动地在图书馆里走来走去：“……没错，这绝对就是破局的办法，有了阿戈摩托之眼，我就可以无限次数的推导未来的可能性，从中摸索出击败多玛姆的办法。

同样的，既然能够穿梭时间，那么我们就可以通过它，完全实现两个‘自己’同时在一条时间点上，这样的话……”

梅林摇摇头：“我不同意。”

斯特兰奇的声音戛然而止。

梅林站在走廊上，刚好处于光影明暗的分界线上，阳光将他那头蓬松凌乱的白色长发照亮，仿佛发梢都在闪烁着宝石般的光辉。

而梅林的面容笼罩在一片阴影中。

梅林总是在笑，那是一种柔软轻盈会让人想起飘飞的蒲公英的微笑。

但当梅林不笑了的时候，他身上的那种冷酷的非人感就无比鲜明地体现出来了。

梅林重复了一遍：“我、不、同、意。”

是的，他不同意。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这可是最好的打败多玛姆的……”

“我当然知道我在说什么。”

虽然梅林经常因为觉得有趣，而做了一些不着调的行为，但在这件事情上，他无疑是认真的。

相反，是斯特兰奇把事情想象得太简单了。

——因为人类是有极限的。

尽管人类是怀抱着梦想，不断追逐的未来和梦想的存在。

然而人类仍然是有极限存在的。

无数次的重置未来，这个男人真的……太傲慢了。

虽然一开始梅林确实觉得斯特兰奇如一只膨胀河豚般的傲慢很有趣，才做出决定想收他为学生的。

但这种傲慢……真的……

“人类肉体的寿命大致有100岁左右，假设完全排除其他器官衰老的影响，人类的大脑也只能生存200年。

同样的，灵魂也是有极限存在的。

我目睹过——曾经有怀抱着高洁之梦的人，挣扎着在人世间活了几百年之后，最终成为了只想活下去的扭曲存在。”

梅林平静地说，作为曾经在阿瓦隆的高塔里注视人类世界到终末的半梦魇，他甚至可以举出上千个例子。

“如果只是一次，两次经历重复的时间，那也许还是个新奇的体验；如果到了五六次，那就开始乏味了；到了十几次，恐怕就不是那么有趣了；到了上百次，那就是一种酷刑了……到了千次万次之后……”

梅林注视着斯特兰奇，目光中不由自主地带上了浅浅的悲哀。

“那就是近乎永恒的折磨了。”

——记忆被冲淡，信念被扭曲，感情彻底麻木，就连自己原本的目标都开始朦胧不清，甚至连人格都很难谈得上有无了。

梅林叹了一口气：“我想保护你，斯特兰奇。”

四周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良久，斯特兰奇才回答说：“可是，这是你选中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