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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知道,很多先知最后都疯了,多年被幻觉侵袭,最终让他们失去理智。
幻觉里都是火焰,而我们就像灯芯。
这个男人不是先知,但我并不奇怪,任何人在看护室里关上足够长的时间,最终都会疯掉。
而我一边要对抗自己的幻觉,同时还要面对牢房冰冷无情的四壁,我又能坚持多久呢?一年或者两年之内,我思量着,我可能变成那个数自己脚步的人,仿佛数字的纯粹能给凌乱的头脑带来某种秩序。
在我和测步数的男人之间有另一个囚徒,是个比我大几岁的女人,黑头发,笑脸盈盈,只有一只胳膊。
我们俩一起被带到城墙上,这是第二次。
我尽量走到守卫能够允许的城墙边缘,一边注视着砂岩筑成的墙垛口外围,一边想方设法试图跟她说话或者传递信号。
我离城墙边还不够近,没法完整看到在这座位于山坡顶的堡垒之下,城市是如何铺开的。
地平线被城墙挡住了,我只能看到远处灰色的山丘。
突然我意识到数数声停了。
当我转身想看看发生了什么时,那个欧米茄男人已经冲向那个女人,用双手紧紧掐住她的脖子。
女人只有一只手臂,没办法奋力反抗,也没能及时叫出声来。
我还在数码之外时,守卫已经冲了过去,只用了几秒钟就把男人从她身旁拉开,但已然太迟了。
我闭上眼不忍看她的尸体:脸朝下倒在石板上,脑袋偏向一侧,角度非常奇特。
但对先知来说,紧闭的眼睛阻挡不了什么。
在我纷乱的脑海里,我看到女人死去那一刻发生的另一件事:就在这座堡垒里,一百英尺的上方,一杯葡萄酒洒落在地,血红色在大理石地板上蔓延。
一个穿丝绒上衣的男人向后倒去,腿脚挣扎了片刻后便气绝身亡,他的双手最终掐在自己的脖子上。
从那以后,我们再也没有去过城墙上。
有时我觉得自己听见那个发疯的欧米茄男人在一边怒吼一边捶打牢房的墙壁,但那只是沉闷的击打声,是一种午夜的悸动。
我从来都不清楚是真的听到了那声音,还是仅仅感觉到了它。
在我的牢房里,几乎从来没有黑夜。
一只玻璃球悬挂在天花板上,它一直亮着,发出苍白的光和轻轻的咝咝声,那声音如此低微,有时我怀疑它只是我耳朵里的嗡鸣而已。
最初几天,我提心吊胆地注视着它,等着它燃烧殆尽,将我彻底地留在黑暗中。
但它并不是蜡烛,更不是油灯。
它发出的光与众不同:冰冷而稳定。
每过几周,它那毫无生气的亮光才会中断一次,这时它会先闪上几秒钟,然后完全熄灭,将我留在无形的黑暗世界中。
但每次黑暗的持续时间都不超过两分钟。
光会伴随着几番闪烁再度亮起,就像是什么人从睡梦中醒来,接着履行看守的职责。
我于是开始逐渐企盼这些间歇的故障,因为它是刺眼而无休止的亮光唯一的中断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