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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九功,你跟着朕多久了?”
祁罡沉默一会儿后,视线瞟向窗外,看着树木开始泛黄的枝叶问道。
“回陛下,奴,从卖进宫就荣获恩宠被送到太子所伺候陛下了,算算年岁,已经五十来年。”
李九功匍匐在地,心思转念间,恭谨回答。
“是啊,五十年。
人能有几个五十年,我们都老了。”
祁罡眼神落在匍匐身前的老者身上,眼神恍惚却又逐渐锐利,“九功,朕,活不久了。
可你是个聪明人,还是个知道很多的聪明人。”
李九功心微微一沉,并未说话,头低的更下。
祁罡站起身,弄了弄腰间盘龙玉,“你与儒家的关系,朕不说不代表不知道。
只是念在你们这些年还算知道界限,未逾越。
所以朕也就默许了。
可,聪明人不只要懂界限更要懂得取舍。”
李九功心中更加凝重,他们李家是儒门世世代代专门为祁国帝王专门培养的‘特殊棋子’。
子子孙孙如接力,都会被送往祁国每一任帝王身边,寻常时,他们只忠于皇帝,但儒家面临生死存亡的时候,就会‘盘活’这枚棋子,那时候,他们就要为儒家服务,成为监听皇帝的耳目。
他们家世世代代因为跟随祁国的帝王,所以知道的内幕太多,但也因为一直不曾被‘盘活’,所以那些密辛,只有他们李家知道,比如:圣庙;比如至善大师和先帝对祁訾晅的忌惮。
这些都是他们从不曾传回给儒家的信息,因为儒家从未‘盘活’他们,以至于他们此时效忠的人,只会是大祁的皇帝,这是当年和儒家约定好的要求。
他以为他们家隐藏的很好,或者说儒家的人都觉得他们这枚‘暗棋’可能会成为当年先祖们多此一举的手段。
没想到,今日他以为他劝解陛下说出圣庙一事让自己暴露,可听陛下言谈,似乎并不是,而是从一开始他就知道。
细思极恐下,李九功不得不多想,是否李家和儒家千年前的谋划其实一直都是在祁家默认的许可下进行。
最好的猎人一般都是以最好的猎物姿态出现迷惑人心。
祁国千年的底蕴,甚至祁国真正立国之本究竟是什么,早已无法考究,像是刻意被人擦掉。
李九功不敢让自己在想下去,越想越让人胆寒。
祁罡放下茶杯,不再看跪在身侧的‘老仆人’。
他,相信,聪明又知道这么多的李家人,知道该怎么取舍。
当初祁国先祖愿意留下李家和儒家所谓‘合谋’的安排,一是因为李家本分,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千年来没有行差踏错,二是给儒家一个他们想要的‘最后退路’,安其心。
现在,祁訾晅的行为,让祁罡知道,他这个弟弟和他们历代祁国的帝王想法都不一样,所以念着多年主仆情分,他才给李九功或者他身后的李家一个提示。
至于他最后怎么想,能想通多少,就是他自己的悟性。
祁罡转身离开寝殿,往外走,开始批复昨晚被祁訾晅打扰后没有处理完的奏章。
留下李九功,神色莫辨,一直跪在地上没有动弹。
今日可能会是一个家族改变人生的一天,选错就是万劫不复,选对就是真正的一飞冲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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