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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九笙负手站立:“倘若真死了,那也不难。”
她转过头对秦舒道:“其实以陆赜小心谨慎的性子,肯带着你上船,只怕是极信任你的。”
秦舒并不赞同:“他只是瞧不起我而已,一介妇孺,怎能坏他的事?”
贺九笙笑笑:“好了,人死了就不必再提了。
你回府去,照旧筹备票号小额银票发行的事情,现在一滩浑水,只需以静制动。”
秦舒并不太懂这些朝政,只是陆赜为官快二十年了,自然有一派上上下下的势力,即便是他死了,围在他四周的人就肯这么善罢甘休吗?
贺九笙道:“陆赜刚刚端了定武侯的老巢,回来的路上就出了海难。
这种不清不楚影影绰绰的事情,最能叫陛下疑心了。
这个时候反而什么都不能做。”
秦舒问:“倘若锦衣卫上门查探,我该怎么说?说到什么地步?”
贺九笙摇摇头:“叫你来,就是为了嘱咐你,什么都不必说。
无论问你什么事情,你不要否认,也不要承认。”
秦舒默然,回小檀园的时候,珩哥儿正在烛下对着一幅海棠图填色。
他在里头听见外间秦嬷嬷给秦舒请安的声音,立刻放了笔,跳下凳子往秦舒身上扑过来,像个小狗儿一样趴在秦舒颈窝处乱蹭,小声抱怨:“娘,你怎么才回来,说好了元宵节带我出去看灯会的,你说话不算话?”
秦舒闻得他身上一股糖味儿,抱了他往里走,问秦嬷嬷:“又给他糖吃了?”
秦嬷嬷面露难色,她是一向溺爱珩哥儿,叫他说几句好话哄一哄就什么都依他了,秦舒又问:“还照常喝牛乳没有?”
自然也是不肯喝,秦舒皱眉,叫丫头端了一碗上来,亲自盯着他喝过了,又拿起他一旁写的字、画的画来瞧,果然比走之前要长进许多。
两个人用过饭,梳洗过了,秦舒一边拿了帕子给珩哥儿擦头发,一边问他:“咱们去江南怎么样?”
珩哥儿手上摆弄着一幅白玉九连环,头也没抬起来,问:“江南?”
秦舒嗯一声,拿了牛角梳给他头发梳顺:“江南这时节,已经草长莺飞,出门去踏青,一片片红艳艳的桃花、满城飘雪似的梨花。
你不是学过晏殊的词么,池上碧苔三四点,叶底黄鹂一两声。
你难道不想去看看吗?”
珩哥儿手上停住,问:“那我们以后还回京城来吗?”
秦舒道:“大抵是不会回来了。”
珩哥儿微微片头,沉默了一会儿,这才问:“是因为陆……是因为他死了吗?”
自陆赜出事,他船上留下的心腹便已经往京城飞鸽传书,又在海上耽搁了十几日,因此秦舒回来时,早已经传得沸沸扬扬。
秦舒把梳子放下,问:“是谁同你说这些的?”
珩哥儿转过身子,见母亲一脸严肃,老实道:“是先生说的,先生说他是朝廷柱石,却被奸妃所害,葬身鱼腹,死无全尸。”
秦舒沉脸:“他是什么样的人,同咱们无关,从今以后,别再提这个无关紧要的人了。
等去了江南,把这些事都忘了,大江大河、大好风光,娘带你去看。”
珩哥儿看着秦舒的脸色,只觉得那个人死了,她母亲说不上高兴,也说不上难过,但与往日淡定从容的模样也绝不相同,他低头问:“那他的葬礼,咱们要去吗?”
秦舒摸摸他的小脑袋,叹气:“如果你想去的话,就去上一柱清香,给他磕个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