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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毕,霁月将那玉石随手一扔,倒是落到樊真的手里。
&ldo;生死之事,还望先生好好考虑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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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抬眼时,街巷中哪还有什么如同烈火的人影,雨水留下的水洼中,映出了街巷里飘摇如魅的灯笼,一两圈懒洋洋的涟漪,静静地泛开,而又静静地收阖。
同罗丹也许要叛,正因如此,有人要除掉他。
&ldo;先生这是怎么了,从刚才开始,便一直愁眉紧锁……&rdo;马车颠簸,卞青萝见得他忧心忡忡,便不由得开口要问,樊真回过神来,摇了摇头。
&ldo;有人在我的药中加了东西。
&rdo;樊真思量再三,终于还是道,&ldo;朝廷不能够直接同回纥大将翻脸,但一旦认定他反叛,在他身边的人,必然没有好的下场。
而若有人借我之手将他杀了,我才是首当其冲要去顶罪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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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最好的结果是如此,而最差最不济,也不过是东窗事发,同罗丹仍旧苟延残喘,而我,便同那被钉死在墙上的人下场一样。
&rdo;樊真静静说着,车轱辘碾磨在静夜的街衢上,发出空廓而寂寞的声响,卞青萝被这番话提得背后一阵发冷,却听樊真笑了一声,话中无奈:&ldo;卞姑娘,不知不觉中,竟被人搬到了一个死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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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医治敌将是死罪,暗中下毒也是死罪。
天不同我开命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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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真转过脸面去,将车帘掀开一点,见得窗外如漆的夜色,他忽然想起同罗丹的一席话,黑夜,总是很漫长的,黑夜中的死亡,却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
那一夜他探听到红衣教与回纥部分兵士勾结时,心下便早就料定了这般局面,至于真正面对时,竟没有太多的惊讶。
他回到的时候,青牛观中已然黑灯瞎火。
华清远的屋中烛火还亮着,但已经很昏沉了。
樊真在那屋舍边站了一会儿,雨后的夜气非常凉慡,将他在府邸上的一身冷汗吹干,他的头脑很清醒,清醒到连灯烛烧了多久才要熄灭都数得清楚。
他都糊涂这样久了,还能不清醒吗。
当然能够不顾一切地离开、逃脱,然而若是如此,他岂非又一次一事无成。
在他人眼中活成笑话便罢了,他不想在自己的眼里,这条命也算是一个笑话。
灯灭了,他笑了笑,转身回屋里去。
他近来常常熬夜,阿由便是去跟华清远睡的,室内空落落的,没有半分生气。
他从袖袋中掏出那枚玉石,的确是一块好玉,摸在手上像是有温度。
他不知道自己的这具躯壳,什么时候会失去温度,前路总是很让人恐怖的。
他铺开纸笺,其实他日日都在私下悄悄地写书信,多数时候只是诗钞上的诗歌,他交给杨雪意,希望等诸事平定下来,再一同交给华清远。
人世匆匆,他过得实在窝囊,连表情达意都要小心翼翼,这帐他想要慢慢还。
却觉得来不及。
或许在不久之后,洛阳的城门便会被叛军洞开,血腥和屠戮又将上演,他这一次不能够再置心爱之人于重危之中。
提笔的那一刻,他才顿然发觉,其实那些飞逝的故事、离去的故人,总还是伴着他的。
正因为不想令从前再度变作当下,他才甘愿有所改变。
他颤抖着吸了一口气,写&ldo;清远吾爱……&rdo;
樊真又被这样的稚嫩笔调弄得有些好笑,多像他小时候第一次执笔写信的样子啊,写&ldo;云白吾友&rdo;,也像他回复哪一张信函的样子,写&ldo;丹青师妹&rdo;,也像他第一次离开万花谷,故作老成,心下委屈地写&ldo;师父亲启&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