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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青筠反问道:&ldo;先生一生行事,曾觉悔否?&rdo;
季云子沉吟道:&ldo;丈夫行于世间,何须怨天尤人,后悔与事无补,故君子无悔!
&rdo;
&ldo;果无悔乎?&rdo;李青筠似笑非笑,追问道:&ldo;一失足成千古恨,悔否?子欲养而亲不待,悔否?&rdo;且曼声吟道:&ldo;空负红颜春光好,蹉跎白了少年头,青春一饷流年换,物是人非几时休?此皆无悔乎?&rdo;
季云子沉默半饷,苦笑道:&ldo;公子见事明白,季言不敢说无悔……&rdo;
&ldo;生且有悔,况棋局乎?&rdo;李青筠唇角笑意愈显,其意未明。
季云子笑道:&ldo;公子此言却差矣!
此悔非彼悔也!
人生之悔可鉴来日,往昔觉非犹不可追,便同这坪上子落,幡然而悟则当是此后的行止,然已行之事岂可翻倒重来?&rdo;
李青筠长叹一声,怅然道:
&ldo;先生且看这棋局,落子之前,有无尽之选择;每行一步,即少了诸多道路;棋至终局,已别无选择,输赢乃定!
人生便如这棋局,我等幼时可有无限之前景,每行一步便是在舍弃它途,而后一次一次选择,路自是越走越少的,直到行及终处……
&ldo;何能保证每次选择皆无差错?何能于错过之后不言后悔?后悔之后又何能翻手重来?&rdo;
言及此处,李青筠意味深长地一笑,&ldo;所以说人生还真是无趣啊,棋如人生,却比人生有趣得多,先生可知为何?&rdo;
也不待季云子回答,李青筠双指自棋笥中挟起一枚棋子,&ldo;嗒&rdo;地一声清响,随手点在了局中大龙的必救之位上,口中说道:
&ldo;且因在这棋盘之上,我等皆可有翻盘的机会,亦可有矫正的机会,先生以为然否?&rdo;
&ldo;这……&rdo;季云子陷入了深思。
李青筠笑眯眯地看着季云子,眼中狡黠一现而过。
一旁的李玉成见到此景,嘴巴稍微动了动,却终究没有说出话来。
好一会儿,季云子叹了口气道:&ldo;公子之言果有道理,然万事皆有其规,&lso;落子无悔&rso;乃棋弈之律,既为弈者,皆当秉持,奈何随意更改?如此一来,弈者岂非无所适从?&rdo;
李青筠悠然一笑,以手叩坪轻击一声:
&ldo;我今于这坪局之弈,且为坪局立规!
他日若为天下之弈,当为天下立规!
&rdo;
李青筠此时不过随意而坐,语出平淡、气定神闲,却透出一股傲睨自若的凌厉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