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品品自从见到农场里的鱼那一刻，就失去了在车里的活泼。

他变得沉默寡言，甚至行为诡异起来。

他每天除了吃喝拉撒睡，就爬在那个池塘边，一会对着池塘窃窃私语，一会又对着池塘微笑。

倘若你问他在做什么，你一定会后悔。

因为他会微笑着转过头，微笑着荡着小酒窝对你说：&ldo;我在教池塘里的鱼微笑。

&rdo;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那般虔诚，表情那般坚定，让你都不忍心阻止他，让你觉得，你如若阻止他，你就犯了一个天大的罪过。

私底下，我们三个大人也互相讨论过。

张涛说：&ldo;不知道为什么，我阻止他的话就是说不出口，像便秘似地。

&rdo;

李颖说：&ldo;那孩子的眼睛里，仿佛有一种魔力。

&rdo;

是的，李颖说的对，那孩子的身上，散发着一种神秘的力量，让你喜欢，喜欢到极点，喜欢到害怕的程度。

喜欢归喜欢，害怕归害怕，该阻止还是要阻止的，那个池塘可是个危险的地方，淹死个小孩绰绰有余。

&ldo;品品，到了大家一起玩游戏的时间了哦！

&rdo;我站在他身后，&ldo;等到自由活动时间，你再回来继续教他们好不好？&rdo;

&ldo;哦咧？不用了。

&rdo;石品品背对着我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ldo;孙老师，你看，我已经教会鱼儿微笑了。

&rdo;

&ldo;真的？&rdo;我俯下身子，小孩子的话，你要假装相信。

池塘里的水并不清澈，但也不十分浑浊。

一条红色的金鱼浮上来，嘴巴露出水面，继而优雅地转身向水底游去，在它转身的那一瞬间，对我露出一个羞赧而迷人的微笑。

是的，那是属于一条金鱼的妩媚微笑。

你见过一条真正的金鱼在微笑吗？倘若见过，你就会像我一样，吓得尖叫起来。

&ldo;哦咧？孙老师，你怎么了？&rdo;石品品转过身，鼓着腮帮子，嘴巴半张半合，眼睛一眨不眨，就像池塘里的鱼。

&ldo;石品品！

不要在这种时候冲老师做鬼脸！

&rdo;我尖叫着后退几步。

于是，石品品笑了，鼓着腮帮子笑了，和那条鱼的笑容一摸一样。

他说：&ldo;哦咧？你说是金鱼教会了我鼓嘴？还是我教会了金鱼微笑？&rdo;

&ldo;石品品！

罚你今天洗碗！

洗所有的碗！

&rdo;我失控地尖叫着，连自己都对自己的表现感到诧异。

可是，他那鼓囔囔的脸，不仅像一条微笑的鱼，还像极了一个人。

一个死去的人。

确切说，是一个被淹死的人的脸。

[4]

李颖和张涛都诧异地望着我，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