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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晏宁不由止步,认真地将家令看了看,随即颔首:“嗯,倒是有几年没见过你了。”
家令再道:“奴劳少主惦念。”
这四十上下的女人穿着一身素袍,头发利落地用木簪束起来,眼周长满皱纹,面相却不令人觉得老迈。
她叫余婉,儋州人士,是本朝医圣的同乡,医圣告老致仕,将自创的健身拳术反哺给了父老乡亲,儋州几乎人人都会耍这套拳,寒暑不辍,听说也是因此才造就长寿之州。
沈知蕴居无定所,除了有一室宫娥内侍常年在深宫等候二殿下回宫以外,便是这个余婉贴身侍奉衣食起居,殿下去行宫便跟去行宫,此番来洛州也跟来洛州。
庄晏宁在丰山书院读书时,每月休沐都是余婉来接,递给她一个刚烙好的薄饼,将稍矮一些的马驹牵过来,缰绳递给她,两人各自骑着一匹马,晚钟声驱赶着她们沉默地下山,在落日衔山的时候走入沈知蕴为她租赁的院子中,余婉拿起扫帚清理院中落叶,另外聘请的教谕会准时出现,仍旧带着她在沙沙声中读书识字,并没有什么真正的休沐可言。
日复一日,到夜里常常累得倒头就能睡着,那是她此刻想来既孤寂又充满希望的时光。
她以为在自己的努力之下会离沈知蕴越来越近,哪知过了院试有乡试,乡试之后是会试,过了会试又有殿试,她入朝为官,直至今日才终于见到沈知蕴,司妩司姝却能一如既往常伴左右。
“以后再见到我,不必称少主,我从前行四,同称司姝小姐一般称我四小姐即可。”
庄晏宁对着余婉说,目光却点过那几名仆从。
众仆从低头应是。
余婉杵在原地望着两人离开,看着庄晏宁灰色的袍角消失在树影中。
一时有些想不起来,以前在丰山书院时,庄晏宁是否也有过类似发言,她不愿被称为少主,仿佛她与沈知蕴是亲生姐妹似的,她不要这样旁人钦羡的亲昵关系,但殊不知,一个自小便甘愿入彀被选中的孩子,从字迹到走路,从喜好到性情,哪样能脱离沈知蕴的影响呢?不然,余婉也不会只是瞧见一个模糊的身影便认出她来,毕竟丰山书院作别并非昨日之事。
哗啦——仆从提起木桶倒水冲刷地板,泥灰与树叶俱下,流入了廊外草丛中,余婉拧着眉头走过那片湿润,踩着木屐嗒嗒嗒地走远了。
这院子兴许是出自某位园林大家之手,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司姝走得很快,庄晏宁在她的带动之下也加快了步伐,不一会儿,潮润的水汽弥漫而来,长廊连通水榭,临水的建筑四面宽敞,如是流火七月,来这里刚好可以乘凉,暮春的夜间却多少显得有点冷。
与司姝长相九成相似的女子席地而坐,手中翻动着烤鱼的树杈,庄晏宁朝她走过去,笑着与司姝说道:“这就是你说的木桩练手?”
一壶酒入水浸泡了半日,司姝头也不回地朝岸边走去,借着月色找到那根绳索,一把便将封藏多年的玉壶春捞了上来,抱酒入怀,努嘴向她示意司妩身旁散落一地的木头:“那不是么?”
庄晏宁忍不住笑,与面无表情的司妩碰了碰肩,戏谑道:“欸,有这功夫不去劈柴可惜了。”
司妩转头,见不得她嬉皮笑脸的样子,话到嘴边又咽下去,看着她脖子上的血痕,往火里扔了块木头,冷漠道:“又被谁砍了?你该去庙里烧烧香了。”
“这么明显么?”
她抬手摸了摸,无所谓地耸耸肩,装模作样地叹了声气,“被家主请到府里的贵客伤的。”
司妩道:“那便是杀了你也没什么。”
玉壶春用琉璃盏倒了三杯,司姝依次递给她二人,清清嗓子,学着那日司妩的口吻,指着地上空气,横眉吊眼地怒道:“凭你也敢伤她?哪条胳膊伤的?”
她演得绘声绘色,司妩脸色红了又青,频频瞪向她,偏偏同胞妹妹一记眼刀也没收到,庄晏宁几乎要笑得歪倒在地,握着司妩的肩膀坐起身,忽而动作一顿,笑声也止住了,原来是牵痛了后腰伤口。
司妩察觉她抓握自己肩膀的手愈加用力,终于忍不住关心道:“还好么?脱衣服我瞧瞧。”
“你当我还是小孩子,即便同为女子,衣服岂能说脱就脱。”
庄晏宁才说完,司妩便坐得远远的,别说肩膀,连衣角都不准她再碰。
庄晏宁嘟囔了句:“气性真大。”
司妩回敬道:“比不得庄大人忘性大。”
“哦,庄,般般你现在是姓庄。”
司姝知道自己此时一定要随口说些什么,否则司妩是真的做得出揍庄晏宁一顿的事。
司妩、司姝、温如酒与般般小时候被须弥阁送去山门学艺,曾一道在月下立誓,成为江湖中人人闻风丧胆的杀手,不以锄强扶弱为己任,也不欺压良善,所行诸事但问己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