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难怪，楼上众人的放浪形骸。

经营明兴楼近两年，蒙岩办了无数洗尘宴，才知道，当初纵横江上的流水人家，比起现在动不动就远洋海上的楼运，也许多了数百年的名头，但绝对少了未来数百年的远见发展。

祁然当初留他看顾明兴，不无他性格上偏静，斯文儒雅的原因。

果然呐，看着面前这些因为脚踏实地而欣喜癫狂，因为平安归来而大肆饮酒作乐的人。

蒙岩高兴，但却无法融入其中。

端起一杯酒，缓缓退到临风的栏杆前，含着一丝笑意，看着临澧与随赫连洛投诚祁然的这些昔日风盗打成一片，豪爽，熟稔的如同认识了一辈子，无所顾忌的大声调笑，大碗拼酒，大肆拆台。

&ldo;怎么？&rdo;声音，近在咫尺，透过高空有些凌厉的江风，不大稳的送到耳中，带着些微的弯折。

&ldo;不习惯。

&rdo;笑着，一丝腼腆夹带其中。

&ldo;都多久了，再说以前在淼社不也是这样。

&rdo;

临澧说的不以为然，惹来蒙岩的一记白眼。

&ldo;怎么可能，淼社的人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况且河上终究不比海里，劫后余生的感觉能一样么？&rdo;

讪讪的挠挠头，临澧直着脖子想了片刻，&ldo;也是，海上的浪，啧……&rdo;他嘴里啧啧有声，也不知是回味无穷还是心有余悸，&ldo;可你也不能总是置身事外啊。

&rdo;

扬起手中的酒碗，遥遥和桌上放纵的人群虚碰，仰头一口闷干。

意犹未尽的将散落腮边的残酒抹干，粉红的舌尖吐出唇瓣，一卷而收。

惹来桌间众人暧昧的轰笑。

&ldo;海上是你的，我的主业在这明兴楼。

&rdo;看着明显比两年前豪放不少的临澧，蒙岩只觉得新奇。

&ldo;而且明兴楼是个斯文地方，我想祁然也不希望……&rdo;

&ldo;祁然……祁然……祁然……你除了满嘴的玄祁然就没点别的吗？&rdo;临澧腾地沉下脸色，不耐的打断蒙岩，&ldo;自从两年前见了他，我看你就越来越不象个男人了……&rdo;看见蒙岩变了脸色，临澧也感觉自己话说重了，默默收了声，甩着头，似乎有酒劲涌上，头上昏昏的，连心都闷热起来。

&ldo;大当家将淼社的生意悉数移交给楼运，便是承认他流水人家后人的身份，这种话，以后别再说了！

&rdo;冷场，在两人与年龄一般大的交谊之中，似乎是从来没有的，谁都不大习惯，半晌，蒙岩随意起个话题，说完，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这种近似投诚的话，好像一样是临澧不待听的。

临澧张口欲驳，眼角余光却扫到赫连洛半审视的目光，知道祁然与他近似形影不离的近况，怏怏的收了声。

只是还有些心有不甘，忽然转向蒙岩，话里带着些微的幸灾乐祸，&ldo;赫连洛怎么在这？嗯，靠岸后好像就不见了成玉……&rdo;似笑非笑的眼，定定的与蒙岩对视。

余光，却不由自主的瞥向赫连洛，带着一丝看戏的挑衅。

赫连洛也不知是没听到还是不在意，连眉毛都没抬起一根，看的临澧好没意思，蒙岩却已经招架不住他咄咄逼人的眸光，视线低垂，落在手中半满的酒内。

略带稠黄的上好佳酿，与面对祁然的心事一样，看不到杯底。

端起来，一饮而尽，杯底倒是现出来了，可是心事，却似乎更浑浊了。

……

想爱我，就要做好背叛全天下的准备。

你的眼中，你的世界，只剩祁然，只有祁然，只能祁然。

玄家异宝，流水人家，统统要放弃。

即使如此，背对世人，面朝于我，我的情，也未必一定属于你。

这样的我，你还会爱下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