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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第3页）

奶奶体软无力，看一会儿，索性闭上眼睛。

紫衣女人款款地走到盲女面前，蹲下去，细声问：&ldo;妹妹，你从哪里来？&rdo;

&ldo;你从哪里来……你从哪里来……&rdo;盲女重复着紫衣女人的话，忽然开颜一笑，腮上显出两个大大的酒涡来。

&ldo;你叫什么名字？&rdo;紫衣女人又细声问。

盲女依然不答，脸上显出甜透了的笑容来，仿佛进入了一个幸福美满的遥远世界。

我父亲响亮地哭起来，没有眼泪，也并不睁眼。

奶奶把一个棕色奶头塞进他嘴里，哭声随即憋了。

偶尔响一声柴糙燃烧的噼啪，更使远处的水声深沉神秘。

黑衣人全身沐着霞光，脸上脖子上如生了一层红锈。

金黄的子弹闪闪烁烁，不时把棚里人的视线吸出去。

紫衣女人姗姗地走出去，到黑衣人身边，脸上露出似乎是羞怯之色，期期艾艾地问：&ldo;大叔，这是什么？&rdo;

黑衣人抬头扫她一眼，狞笑着说：&ldo;烧火棍。

&rdo;

&ldo;通气吗？&rdo;她傻乎乎地问。

黑衣人手停颔扬，目光灼灼如云中电，尖缩的下巴上漾出兽般的笑纹，说：&ldo;你吹吹看！

&rdo;

紫衣女人怯生生地说：&ldo;俺可不敢，吹到嘴里就拔不出来了。

&rdo;

黑衣人满脸狐疑地看着她，匆匆收好枪弹，站起来，罗圈着腿，慢慢踱回棚里。

棚里已溢出鱼饭的香气。

只有两只碗。

盛满两碗饭，我爷爷双手端起一碗，敬到紫衣女人面前。

我爷爷说：&ldo;大姐，请用饭。

穷家野居，没有好的给您吃。

等洪水下去，我再想法谢您。

&rdo;女人眯起眼，笑着把碗接过去，递给我奶奶，说：&ldo;大嫂才是最辛苦的，你该去抓些鱼来，煨汤给她吃，鲤鱼补阳，鲫鱼发奶。

&rdo;我奶奶泪眼婆娑地接过碗，嘴唇抖着，却说不出话，低下头时，将一颗泪珠落在我父亲脸上。

我父亲睁开了两只黑眼，懒洋洋地看着光线中浮游的纤尘。

爷爷又端起一碗饭，看了一眼黑衣人，道着歉：&ldo;大哥，委屈您等一会儿。

&rdo;爷爷把碗往紫衣女人面前送。

黑衣人从半空中伸出一只手，把饭碗托了过去，脸上透出冷笑来。

爷爷压住不快，把懊恼变成咳嗽，一顿一顿地吐出来。

黑衣人抢过饭碗，自己并不吃。

他蹲在盲女面前，左手端碗，右手持筷，挑起饭来，一坨一坨地往盲女嘴里捣。

盲女双手接着三弦琴，脖子伸得舒展，下巴微扬，像待哺的雏燕。

她一边吃，一边用手指拨弄着琴弦布冷冬布冷冬地响。

连喂了盲女两碗饭，黑衣人微微气喘。

举起衣袖给盲女擦净嘴，他转过身，把碗扔到紫衣女人面前，说：&ldo;小姐，该您啦。

&rdo;紫衣女人说：&ldo;也许该让你先吃。

&rdo;黑衣人说：&ldo;无功无德，后吃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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