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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瓣渐渐被撩起,陆之洵怔怔地看着,只觉那只手撩的不是花瓣,而是在拨弄他的心,拨得晃来晃去,摇摇欲坠,随着花帘半开,他的呼吸也止住了。
而他朝思暮想的仙女,他的小鹿,他的精灵,就侧坐在花床上,穿着一身轻薄的白纱衣裙,美目如星,盈盈含笑,瞬间所有的月与花都黯然失色,光芒尽数聚在了她身上。
那只撩开花帘的手朝他微微一招,他便如同傀儡一般上前,身体同花床紧贴,而妙妙柔弱无骨的手搭在了他的肩上,顺势倒在了他的怀里,他微微颤抖着,小心翼翼揽住对方不堪一握的纤腰,心如擂鼓,闭上眼睛,俯身靠近那张娇艳欲滴的唇,像他晚上看到的场景一样。
季一粟差点没一头昏厥过去,立马一脚将陆之洵踹到地上,打碎了这个美梦,顿时只觉气血翻涌,呼吸急促,手死死攥紧,一瞬间起了无数杀人鞭尸的念头。
这个卑鄙无耻下流下贱龌龊不堪之徒,奸邪小人,阴险狡诈,丧尽天良,禽兽不如!
他有什么资格?!
他哪来的胆子?!
他怎么敢、怎么敢如此肖想年渺?!
长大季一粟从来没有如此生气过,即使明白是梦境,他也无法接受。
他想,对于他来说,年渺无非是个萍水相逢的过客,是微不足道的尘埃,只因身世曲折相似,有同命相怜之感,让他在安养神魂的这十年顺手照顾一下,就像照顾只小灵宠一样,使得孤寂的岁月多了几分热闹,或许会有那么一点点感情,但并不算多,他还有很多事要做,不可能一直带着只灵宠拖后腿的。
短短十年是年渺的大半生,可对他而言只是漫漫长河中的一滴水,眨眼便过去了。
然而现在,这种冲天的怒气和胸闷气短的感觉,似乎在提醒他,年渺可能比他想象中更重要一点点,再重要一点点。
怎么说也是一手带大的人,被如此觊觎,任谁都会生气罢?这种被猪拱白菜的膈应感一直挥之不去,让他十分烦躁,前所未有地想见到年渺,也没什么事,就是想看一眼,可又异常抵触,觉得自己不应该出现,明明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他却难以抉择。
夜晚的风凉如秋水,刺激着人的每一根神经,他被风拍打着不断来回徘徊,不但没有任何冷静下来的感觉,烦躁感反而愈发强烈,直到听见年渺低低的抽泣声,更是烦躁不堪,犹豫片刻,最后选定了方向。
年渺在帐篷中,有枕头有被子,温暖如春,却睡得一点都不安稳,他做了许多梦,都是零散的碎片,这些碎片极其奇怪,若问他到底是什么,他也没办法说清楚,只知道每个碎片,到最后都会演变成晚上看到的那个场景,只不过主角换成了他和师兄。
这个零碎的梦境让他既恐惧又沉迷,如同在极乐与极恶的边缘徘徊,被两边撕扯拉拽,他哪边都不想去,极力挣扎着,直至被撕成两半,再也承受不住,才从梦境中惊醒。
他出了一身汗,浑身燥热难耐,呼吸困难,不由大口大口喘气,意识在以蜗牛爬行的速度恢复。
热,很热,从来没有这么热过,仿佛被丢进了火炉里,此外还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在涌动,让他不知所措,希望能缓解一点燥1热感,手指不小心碰到手臂,瞬间那种奇怪的感觉增强成千上万倍,既舒服又难受,刺激得他打了个哆嗦,完全清醒过来,呆愣愣地望着帐篷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种感觉十分新奇,就像他的梦境一样,是极乐和极恶的交界处,他不敢倒向任何一方,只觉哪一边都是无尽的深渊,一旦沉溺就再也上不了岸,最可怕的是,他发现身下变异了。
其实在他十三岁那年发生过一次,十三岁的一个早晨,他从梦中醒来,迷迷糊糊发现了身体的异变,又肿又疼,以为是被毒蛇咬了,小命就要交代在此,第一反应是去找师兄求救,但听说毒蛇咬过,一旦动弹绝对毙命,便连床都不敢下。
他知道这东西是男孩子的象征,极为重要,磕到碰到都能疼半天,如今被咬了还得了,肯定没救了,越想越害怕,哭得肝肠寸断,伤心至极,又恐师姐们听见,只能把头埋在被子里抑制着声音,哭得险些背过气去。
就在绝望之际,他感觉到有人掀开了他的被子,劈头盖脸把他一顿骂:“哭哭哭,哭丧呢。”
年渺想他的确是在哭丧,毕竟自己很快就要死了,他睁开朦胧的眼睛,在泪光中看到师兄的幻影,哭得更厉害了,把自己在梦中被毒蛇咬一事一五一十告诉了对方,还掀开被子给对方看伤口。
他至今都记得师兄笑得有多大声,他从未见师兄那样畅快笑过,平日里甚至连个笑都没有,师兄总是耷拉着眼皮一副懒洋洋的样子,对什么都没兴趣瞧不起,如今竟然笑得跟换了个人似的,他看着师兄笑,觉得也没那么可怕了。
师兄笑够了,才绷起脸告诉他,这是正常的现象,经常会在早上出现,是男孩子长大的象征,解决方法也很简单,要么心平气和什么都不要做,等它恢复正常,要么上手抚摸,挤出污秽之物,亦能正常。
在说话期间,那里已经恢复正常了,可他也从此留下心理阴影,尤其知道这是男孩子长大的象征之后,更是忐忑不安,毅然决然吃下了夫人留给他的混淆阴阳的药,从此这种事再也没有发生过,他也愈发雌雄莫辨,才放下心,没想到如今又出现了。
他不知所措,想起师兄的教诲,可这一回比五年前要严重得多,很疼很疼,根本不敢碰,只能和当年一样慢慢等恢复,可等了许久也还是那样,忍不住低低抽泣起来。
每次他哭得过于伤心了,师兄都会出现在他面前,先把他训斥一顿,再帮他解决问题,从无例外,他一边哭,一边抱着侥幸心理,无比期盼师兄会出现,就算是个幻影也好。
没有一丝光,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他所思所想皆是师兄,非但没有恢复的迹象,反而有愈发严重的趋势,帐篷中似乎有熊熊烈火在燃烧,要将他烤熟了。
季一粟点燃了一根蜡烛放在矮几上,昏暗幽深的橘黄色光芒勉强支撑起小小一方天地,他在年渺面前席地而坐,伸手覆上对方的额头,摸到一手的汗。
他心虚不稳,没有发现年渺是醒着的,以为在做噩梦,现在才看到年渺半睁着眼睛,浓密的长睫微微颤抖,上面挂着的泪珠也在颤动,似秋日清晨草尖上的露水摇摇欲坠,脆弱而可怜,上半身蜷缩着,下半身却笔直,十分怪异。
察觉到师兄的到来,年渺像是得到了救星,先是本能将脸贴在对方干燥微凉的手掌上蹭,闻见对方身上熟悉的熏香,只觉那股燥1热感得到些许缓解,说不出的舒服,衍生出更多的渴望,头顶不知不觉抵住了师兄的膝盖,脸慢慢往上蹭,顺着膝盖一直蹭到大1腿上,像柔软无骨的蛇,一点点,一丝丝,枕到腿1根,靠在腰间,最后整个人都躺进了师兄的怀里,被师兄的气息包围,明明得到了缓解,可是燥1热感比之前更甚,让他难受得又开始低泣,只知道靠着对方,一遍又一遍地喊“师兄”
。
这样亲昵的撒娇动作,季一粟从来不在意,是默许的,可是今时不同往日,他看见年渺一点点朝他黏上来的时候,心跳竟然不由自主地加快,喉咙发干,僵硬得一时间忘了伸手接住。
年渺的确很适合男扮女装,天生的男生女相,季一粟一向不否认他的好容貌,可他是甜美清纯的长相,加之年纪尚小,又从未出过山,身上总有抹不掉的天真烂漫之感,像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此时却双颊绯红如晚霞,漂亮的眼睛迷迷蒙蒙,似充满雾气的秋晨深林,叫人瞧不真切,中间却盛着跳跃的烛火,亮得发烫,原本粉嫩的唇瓣也因为难受被咬得嫣红,泛着动人的水光,整个人被罩上明艳的光,衣裳和发丝都凌乱不堪,却更加靡丽而魅惑,仿佛一夜长大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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