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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荪领着采瑛散人一干人回到他在深山中的湖边茅庐后,给采瑛散人燕过涛和楚天阔讲他与天竺宝象上师的一段渊源。
祝荪说:“大概五十年前,那时候我也五十岁左右了,对武林恩怨也心生厌倦,于是就远走异域,先去西域,再到天竺,访问名门高僧,探讨佛理。
在天竺时我遇到了宝象上师,他是天竺密教有名的高僧,密教,我们中原称为密宗,起源于天竺,唐玄宗时,天竺三大高僧善无畏、金刚智、不空来到中土大唐传法,在皇室的扶持下,于长安的大兴善寺译出大量密教典籍,弘扬密法,其中最重要的两部经书是《大日坛经》和《金刚顶经》,由于是在唐朝时期进入中土,因此密宗在中原又叫唐密。
密教传入中原之后,在天竺反而式微了,原因在于天竺佛教支派林立,还有各种其他的宗派,像婆罗门教之类,因此天竺密教就此失传,密宗真传反而在中原。
宝象上师一生志愿就是寻回密宗真传,光复天竺密教,这也成了宝象上师的执念。
宝象上师收了三个弟子,我看就是那三个灰衣僧,法号分别为笑狮、降龙、伏虎,取得是十八罗汉的法号。
宝象上师将一生绝学和佛理授予这三大弟子,只是也把光复天竺密宗的执念也传给了这三大弟子。
宝象上师不仅佛学道行高深,武学造诣也非比寻常,他的达摩棍法和雷音梵唱都是武林绝学,相传达摩在少林寺只留下三招棍法,就成了少林七十二绝技之一,而留在天竺的整套达摩棍法,威力如何自然可想而知。
宝象上师与他的弟子走遍天竺寻访高僧、古籍,试图收集密教秘诀,参悟密法,但收获甚微,密教典籍在天竺似乎都已经为人所遗忘,无奈之下宝象上师只有进入中原,企图从中原密宗道场中接法,借灯点火,重燃天竺的密教之光,可惜,他走访了唐密三大道场,大兴善寺、青龙寺和法门寺,都无法找到密宗心法。
密宗修行讲究身口意,身是结手印,口是念真言咒语,意是心观大日佛像,如此身口意三业俱净,与大日佛相应,即身成佛。
其中真言咒语需要秘密心法来解,方能得真道。
唐密典籍虽然广为印刷流传,甚至有人把诸佛境界意象描绘出来以助修行者观想,比如《大日坛城》,‘大日’是《大日经》,‘坛城’是与佛法相应的图案结构,但其中最重要的密教心法却只在师徒间秘密传授,等宝象上师来到中原的时候,中原唐密心法也失传了,只留下无数典籍和坛城。”
众人一听,大声惊叹,追问那这密宗心法到哪里去了?
祝荪接着说:“唐密在盛唐时期形成,但在晚唐时期,唐武宗下令取缔佛教,代之以道教,因此佛教开始式微,连带唐密也分崩离析,各种真言、秘诀、曼荼罗都散落,或者融入其他宗派中去,再也无法重现完整的密宗,因此宝象上师来到中原也无法取到完整的密教心法。
但所幸,在唐密式微之前,已经传出了两支法脉,其一在东瀛,唐朝顺宗期间,东瀛弘法大师空海渡海而来,在大唐待了三个月便尽得密宗心法,空海大师之所以能在这么快得到全部真传,是因为他的传法师惠果阿阇黎预测到法难将至,密宗要在汉地灭绝,定下了将法脉移于海外保全的计策,假以时日再由东瀛密宗反哺中土。
史传惠果乍见空海,含笑相告曰:‘我先知汝来,相待久矣,今日相见,大好大好……必须速办香华,入灌顶坛。
’惠果采用的是灌顶大法,在三个月内将大法授毕。
空海得法后回东瀛,创立了真言宗,史称东密,也成全了惠果为密宗定下的移脉海外的一番苦心。
这是一支法脉,另一支就在西域。”
祝荪说到这里停了一下,众人知道这宗佛门隐情和混元教的关系即将解开,大气不敢出,等着祝荪讲下去。
祝荪接着说:“西域与天竺本来就多有往来,早年就已经采信佛教,弘扬佛法,后来又有天竺密教大师寂护、莲花生、阿底峡等入西域传法,但西域颇多法术道派,密教传入之后自然与当地的宗教融合,密教也多有演化融合,失去了原本的真义,这个并不是我所说的唐密的另一支法脉。
唐密入西域,是随着皇室公主远嫁吐蕃而带入的,由身负密宗密法的法师担任护法跟随公主入西域,一为护送,一为弘法。
但由于西域已有坚固的宗派体系,正宗而纯粹的唐密无法渗透传入,密法法师在西域无所作为,只能一心向法,默默无闻。
后来有个吐蕃高僧,打听到唐密宗师在吐蕃,于是上门求法,两人均是当代佛学高僧,一番禅理辩论机锋频出,无异于高手过招,当下一见如故,相互交流密法,唐密宗师将密宗真法倾囊相授,而吐蕃高僧报以他融汇天竺、西域的一番禅理,相得益彰,两人道行修为都大为精进。
吐蕃高僧不仅佛法精湛,也是西域有名的星象学家,星象学来自西域以西的波斯,传闻星象变化中隐藏着世道沧桑变化的启示,因此西域对此道十分着迷。
吐蕃高僧却另辟蹊径,经由密宗心法的点拨,从星象中发现了星象周天运行与人体内的小周天运行有某种契合,心想如果可以使人体阴阳气息与星象运行相符,与日月盈亏相合,乃至天人合一,也许是一种即身成佛的蹊径。
高僧试图从练气修行之道上找到大悟成佛的方法,于是苦心钻研,穷一生心血,耗几十年光阴,终于让他悟出了一部参造化之奥秘的经书,名叫‘天罡大藏经’。
没错,吐蕃高僧一生修佛悟道,没有参悟出即身成佛的禅理,却得出了一套惊天动地的武功心法,‘天罡大法’就是从‘天罡大藏经’中而来。
不过也说不准,也许‘天罡大藏经’中就暗含着即身成佛的诀窍,因为天下大道都是同归于一的,从武道之中也可以了悟成佛的,只是过程中难免有人会滥用而已,也就是说,辜沧海所学这套大法,其实并非什么邪门武功,而是正宗的佛门心法,没有人知道这套心法的威力有多强大。”
祝荪说道这里,久久地沉吟了一下,众人也都无言以对,没曾想到原来一直视为魔教大法的“天罡大法”
竟然与中原还有这样的渊源,却不料如今这套大法又被用来对付中原武林,造化如此,岂不令人啼笑。
采瑛散人回过神来,问:“那这‘天罡大法’和宝象上师以及他的徒弟有什么关系?”
祝荪笑着说:“你这杂毛老道,明明已经猜到了,还来问我?那我就把故事说全了。
当年宝象上师来中原取法不成,后得知汉地密宗已绝,只有东瀛和西域有法脉,宝象上师觉得东渡东瀛太远,不如西域便利,于是就入西域探访,却一直无法寻访到当年那个随公主远嫁入吐蕃的高僧的密法传人,也未见其遗著,当时他还不知道‘天罡大藏经’之事,于是宝象上师便回到了天竺,嘱咐三大弟子在西域寻访,一有消息便传信告知,我就是在那时候到天竺见到宝象上师的。
宝象上师为此苦恼不已,堕入了执念,我也曾劝说上师不要执着于光复密教,但越是得道之人,一旦执迷越是不容易拔出,但我想宝象上师德高望重,虽然为执念所苦,倒也不会做出什么糊涂事来,后来我就告辞了上师,回到了中原。
后来是前面所说的,巴郎入中原挑衅,我为了见识一下他的武艺以及告诫他不要再来,于是出面和他切磋了一番。
我从天竺回来之后就开始钻研唐密,所以才从巴郎的‘天罡大法’中看到了密教心法的影子。
和巴郎一战之后,我又遍寻典籍史料,还两次远走西域寻访,终于让我知道了这段唐密秘法在西域移脉入武的隐情,至于‘天罡大藏经’如何落入巴郎和辜沧海之手,我就不得而知了,想是某种机缘巧合,才让吐蕃高僧的秘法传入西域武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