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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回家了吗?
她坐在座椅上,呆滞地,任由血迹擦到自己的衣服。
男人们之间商量着计策,啧啧叹着气回到车上,不得已入了官道拐到附近一个湖泊里,副驾的男人弯腰把死去的女孩抱起来,嫌恶地说晦气。
白姗拽住他:“你干什么,你要是抛尸吗?”
“撒手!”
男人打她:“让你撒手,拽着个死人干什么!”
阮厌在背后一起帮忙,痛恨男人的冷血:“这是一条人命,你害死的!”
另一个男人一手牵制住两个女生,他们两个已经很不耐烦了,跑这一趟单子出了很多意外:“人都死了,什么命啊!”
阮厌被他推得一个趔趄,摔在后座,眼睁睁看着人被抱起来,朝着深不见底的死湖走去,然后她就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世界上。
是啊,人都死了。
阮厌悲哀地发现,原来人命是这样轻贱的东西。
白姗在一旁无声地流泪,她这时却想上厕所,生理的需求和心理的反差让她有种羞耻的绝望,但她不得不去,余下的男人犹豫地看着阮厌,这女孩不得不防,因此拔下车钥匙,关上车门,推着白姗往后面小树林走。
阮厌躺在皮椅上一动不动,两眼无神,连衣衫沾血都浑然不觉。
没一会儿,白姗回来了,她远远瞧着阮厌在后座空隙弯着腰藏着什么,但走近一瞧,阮厌还是原来的姿势,连眼皮都未抬一下,但脸上有未干的泪痕,可见哭得厉害。
是她的错觉?
白姗没有多想,她坐进车里,叫了声姐姐,阮厌蜷起身子,靠在半开的车玻璃上,只觉平地踏空,跌入深不见底的深渊里。
“我错了。”
她说,“我错了,对不起,对不起。”
她抱住头,身体颤抖,白姗于心不忍,看着看着,自己的眼泪也冒出来,此时她已不知道是在哭一个悄然逝去的生命,还是在哭逃不开的未来。
黄昏了。
夕阳藏在橘红的云后,映得西侧天幕如同洒了金光的油画,赤红浓郁,这是这几天最好的黄昏,可白姗毫无心思观赏,因为前面的人说,快到目的地了。
最迟今晚,现在已经快到晚上。
倘若说先前还有一丝获救的希望,现在白姗只剩下摸不到底的沉重,她闭上眼就能想象到日后被拐卖的深山里惨无人道的日子,连屋门都出不去,讲话也没人理的日子,试图逃跑然后被抓回来打断腿的日子……
白姗一个冷战,她心如坠千斤,已经开始想如何自杀,还能落得个体面。
想来想去,又是流泪。
她哭着看向阮厌,她却是一脸平静,只是平静,寻不见欢也寻不见悲,仿佛一尊没有生气的瓷娃娃,见白姗转头,抬起头眼神询问。
“……我想吃糖。”
找不到话题的白姗想起来阮厌买的叁包冰糖,别说冰糖,以后只怕彼此都不会再见到,或许被岁月摧残后,就成了两个被贫瘠洗脑的恶毒女人,开始寻找别的被拐卖的女生了。
她不要这样,她的人生不该是这样。
阮厌淡淡的:“不知道放哪里了。”
往常白姗也就作罢,但临到末路,她急需要别的事情转移注意力,于是开始在后座寻找,阮厌并不帮忙,白姗也不气恼,弯着腰往椅子下面寻,顺着血迹,她看到叁包只剩下皮的冰糖袋,上面还沾着血。
叁包,全空了?
白姗不可思议,她惊愕道:“你两天全都吃完了?”
阮厌低低嗯一声,闭着眼睛,不再跟白姗进行交流。
不会吧,吃那么多不会得糖尿病吗?而且水没有少,她是干嚼的吗,这样不会腻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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