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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身体更衰弱的是我的神经。
还是上小学的时候,夜里睡觉时,我常常会出现幻觉。
有一阵,每天夜里我都看见一群戴绿帽的小人,有的踩在被子上,有的钻进被窝里,我即使闭上眼睛仍摆脱不掉他们。
门后挂的一件雨衣则化身为大头黄身体的魔鬼,站在那里凶狠地盯视我。
初中前期,这种情形发展得极其严重,我真正患了神经衰弱,每夜只能睡三四小时,一入睡就做恶梦,常常会在梦中站起来谵语,而我自己并不知道。
造成这种情形的原因之一是受了母亲生病的刺激。
那时候,她患有严重的贫血症,会突然昏厥。
有一天夜里,我听见一声沉重的撞击声,发现是母亲昏倒在地了,便站在床上哭喊起来。
父亲睡在外屋,闻声冲进来,把母亲抱到床上。
为了照顾母亲,他和我换了一个床位。
我躺在外屋,眼前全是恐怖的形象,不住地颤抖,直到天亮。
第二天母亲告诉我,她醒来时不知道自己刚才昏厥,看见我站在床上哭喊,以为我又犯神经错乱了。
上大学时,有人用三个词概括我:敏感,脆弱,清高。
至少在上初中时,我的敏感和脆弱就已经很明显了,清高则是在上高中时才明显起来。
我紧张多疑,容易想入非非。
大约十一岁时,我玩一根钢丝,把手指拉了一个口子,血浆冒出来了。
我看见血浆,便想象自己快死了,想着想着,眼前发黑,昏了过去。
父亲把我送到医院,医生轻松地说:神经过敏。
差不多同时期,有一天,父母外出,到天黑仍没有回家。
这时候,我的病态的想象力活跃起来了,设想出各种可怕的情景,总之他们一定遭到了不幸,我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我大哭,拉着姐姐要她带我去找爸爸妈妈,姐姐也没有办法,只好陪着我哭。
正当我们哭成一团时,父亲和母亲回来了,原来他们不过是到大伯父家串门了。
直到现在,我仍有这种神经质的多疑症,别的事情无所谓,但凡涉及健康和安全,包括自己的和亲友的,遇到情况就容易朝最坏处想,自己把自己吓唬一通。
其实我也意识到自己太弱,很想改变。
初中时,我有一个小本子,专记锻炼自己的各种措施。
记得其中有一条是,规定冬天在户外时手不准插在衣袋里,藉此磨练意志。
我当真这样做了,寒风再刺骨,手也不往衣袋里插,为此感到很自豪。
院子里一个小姑娘偶尔知道了我的这个规定,露出一脸困惑,听了我的解释,她立刻换上了敬佩的神情。
那些日子里,我最担忧的是母亲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