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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了棺材的人削了自己马尾一拇指,又要了魈鸦青发一缕。
将两束青丝缠在一起,甘棠把结发放在棺材里。
结发陡然起了火,升腾的火焰将青丝点燃,甘棠和魈的眼瞳里有赤红曳动。
半晌,甘棠抬起瞳眸,朝魈歪头:“决定不了过去未来,现在是可以决定的吧?现在我们一起‘死’了,成了灰的东西,没谁再能分开。”
“即便日后再发生什么,我们眼下也是一块‘死’的。
所以,走到真正死的尽头时再说?”
她说完就笑,满不在乎,带着点狡黠的笑意,说出的话仿佛全是歪理。
——你我纠缠已深,你已不能放弃。
——那不是正好吗?明亮的火焰仍旧在魈的眼中灼灼地燃,魈忽然靠过脸去,用力亲吻甘棠。
他来势汹汹,凶相毕露,像发起场厮杀,他的对手却并不应招,任凭他鲁莽行事,只是一直在笑。
他气得在她唇珠上一咬,人反而装模作样倒在他颈窝:“哎哟,痛得很。”
然后毛绒绒的脑袋蹭来蹭去:“魈上仙再亲一次就不疼了。”
……油嘴滑舌,得寸进尺,不敬仙师。
这世间相生相克,总有东西能治一治这不敬之人的恣意。
譬如她制笛。
甘棠的制笛事业并不顺利,竹笛是难得一见的好木料,她翻来覆去的挫磨也让紫笛鲜亮光滑,像模像样,只是笛声总是低音如漏,高音如破,她冥思苦想,依旧不得其法。
魈帮她挑了一节又一节,也打磨了一根又一根,他边削竹管边嘲笑甘棠的再度失败:“不如放弃。”
她反倒发了狠:“我不。”
又见魈瞄觑如山堆积的废竹,神情不言而喻,甘棠磨了磨牙:“不如来我壶里。”
持锉刀的手一顿,魈若无其事地垂眸,耳廓却陡然爬上点红霞。
谁理她。
即便去了,胜负也尚未可知。
甘棠的竹笛从初春做到春末,才大功告成。
帝君和旅行者不知从哪得来的消息,纷纷鼓掌恭贺她,这人被吹得轻飘飘的,蹦跶到他面前来了。
魈以为她要在他面前大肆炫耀一番,像炫耀她发带上的蝶,于是默不作声地任由她拉着他,到了荻花洲汀。
一轮圆月悬于青虚,烂漫其光。
即将步入初夏,自是暖律暄晴,锦容满野。
他立足的地方,似乎是他业障发作过的地界,只是在水泽荻花中陷入黑暗的次数不少,他早已不记得何时何地。